意不见天日、而只匿于软语温声的好他不必付出代价,却依旧能被爱疗愈着……他曾经那样坦荡的一个人,到底也经不住磋磨,中道踬蹶,成了伪君子。
享受爱,汲取爱,再消磨爱……
他配不上。
只要周朝云还在庐清会一天,他和隗欢这岌岌可危的关系就掰扯不明白,若是偏要把话说开了,结果只能有一个,他想隗欢一定也清楚。
他们见不得光,连偷情都算不上。
空气静了几瞬,只有呼吸声渐沉,室内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室外是天阶夜色凉如水,隗欢揣度着周朝云的心思湿了眼眶,将万千不舍粘在喉咙里,颤颤唤出一句“阿朝哥哥”……周朝云不敢看他凄楚的眼,胡乱抹了把发涩的脸指向窗外,“你走吧,你走。看错人太正常,谁没看错过人呢?现在还来得及……我不是你该心许的人,回应不了你的心意。我非但不喜欢你,还要同旁人厮混,你待在这儿净找麻烦,何苦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走,走得干脆点儿,别回头。”
他听见隗欢蓦地滞了呼吸。
他们静对许久,待到油灯烧干了芯儿、只吐得出萤虫似的薄光了,周朝云都没抬起过头,终究是隗欢先泄了气,迟缓地动了动脚掌。
“……好,我走。”他将哽咽屏回酸涩的鼻腔里,也不知有没有落泪,周朝云还作漠然状,低垂着眼睑,他数着地上青砖灰缝的纹路,眼前七颠八倒转旋了好些圈,才在头重脚轻的晕眩中听见乾元临别的叮嘱,“别再用冷水擦身子,你怕凉。”
撂下这句话,隗欢转身落荒而逃,他夹了尾巴,一身黑亮毛发融入长夜漫漫之中,消失得很彻底,不但第二日没来,第三日、第四日也没见着踪影。
周朝云浑浑噩噩,苦捱了好几天孤枕难眠的日子。
他只当是愧疚心作祟。
自他回到庐清会,隗欢常对他放心不下,一个月以来几乎夜夜赶来探望,俩人始终带着点儿私会似的暧昧,抛开人兽之别不谈,竟也称得上缠绵,他们每日相拥相依,从没生过争执,隗欢处处照顾他、体谅他,尽管帮不上什么大忙,却着实教他心安不少。
周朝云这番将隗欢斥跑了,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虽说人是被他赶走的,可偶尔日暮时分,倒是他先惴惴不安,还隐隐盼着门前能现出条几丈长的大黑尾巴来。
像魔怔了。
于是周朝云口是心非,遭了报应。
他有一点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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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坤山内近半月以来都是热闹非凡,常见天上人来人往,整个庐清会都蒙在一片繁华郁勃当中。
相传千年一次的定坤大典始于立冬、终于大寒,绵延寒冬三月,集天下大能,汇六界领袖,称得上群英荟萃,望舒圣人大概忙于接待宾客,许久没来折腾他,倒是便宜坏了黎暮生,这厮三天两头跑来厢房,乐此不疲地往周朝云身上盖章刻印,颇有那么点儿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的意味。
黎暮生每次来找他,神色都不尽相同,时而狠戾,时而落寞,又时而眷恋,周朝云应付不来他莫测的脾性,干脆拿他当空气,可黎暮生最近也似乎忙得很,来见他的频次大打折扣,有时只来看他一眼便要匆匆离开,周朝云乐得黎暮生不烦人,自然懒得理他。
黎暮生又来找他说胡话,今天便是打一句“飞升以后我便带你离开庐清会”开始。
周朝云无言。
他就是死了,也不想跟黎暮生走。
黎暮生坐在床头与周朝云咸嘴淡舌,周朝云连厌恶的眼神都不愿分他一个,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黎暮生就爱跟他演独脚戏,捻了他的被角又摸他的颈,指尖沿着鼓动的搏脉一寸一寸地滑,他将语调端得又轻又柔,从前尘往事絮絮推溯到现在,他问周朝云:“你学会吃苦了吗?朝云。我教你的那些事……你还记得吗?”
周朝云被他摸起一身鸡皮疙瘩,全当黎暮生没事儿找事儿又盯上他身子了,他翻给他一个天大的白眼,从被子里放出一双被捂热的手推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