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刚刚那个女孩,是个结巴。”顾亦深一字一句,“道歉。”

“道歉?开什么玩笑,她本来就是啊,我说得有错吗?”黄毛青年学了句温从容的断字方式,戏谑道,“话说你就站在她身边,难道不觉得很好笑?”

话音未落,拳头已然伴随着凌厉的风招呼到其中一人的脸上。

黄毛青年立刻吃痛地叫出声。

他们以为顾亦深是羊,但直到一拳打下去之后才发现,对方是头不折不扣的狼。

不顾一切,无所顾忌。

直到顾亦深一瘸一拐地走出小巷,看到远处正满大街喊着自己名字的温从容,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那个原本全是黑暗,没有一丝光明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盼头。

那个盼头每天都会跟在他的身后,会把所有小心思都讲给他听,会在他消失不见时,手足无措地寻找他。

“哥哥,你……受伤了。”

顾亦深走过去,轻轻弹了一下对方的脑门:“不许告诉奶奶,也不许告诉其他人,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温从容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小心翼翼地说,“哥哥,你今天……和我说了……好多话。”

顾亦深微怔,有点跟不上这小孩的逆天逻辑。

“温从容,别说胡话。”他一板一眼。

“我……不说胡话,可我现在……有点害怕。”温从容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双眼红通通地撒娇,“我一害怕,就想……多说点话。”

他沉默。

“哥哥,我可以……牵着你走吗?”温从容看着他,继续得寸进尺。

他愣了愣,突然就把右手别在身后,脸色有些难看:“不可以。”

“就牵……一点点。”

“不可以。”

温从容失望地垂下头,半晌又试探地问:“那我可以……牵你的衣角吗?”

顾亦深微怔,突然想到和这孩子初次见面时,她也是这样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攥着他的衣角,嘴角洋溢着过分灿烂的笑容。

片刻,他轻轻点头:“可以。”

“你可以带我……继续玩吗?”

“可以。”

温从容欢呼,擦干净鼻涕眼泪,重新兴高采烈起来。可她毕竟年纪小,没玩一会儿就打着哈欠,靠着顾亦深的肩膀睡着了。

顾亦深没有叫醒她。

天色渐晚,爱妮小屋所有人都聚集在院子里,他们找遍周围也找不到那两个小孩的踪迹。温时越咬牙质问温琼,后者推开他,说了句“不关我的事”,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温时越懊恼得掉眼泪,见温清欢拿出手机准备要报警。

一片慌乱中,院门“吱呀”被推开,顾亦深背着温从容,一步一步从远处走来。

温清欢先是愣住,而后回过神小跑过去,语气不由得多了些责备:“两个小祖宗,这是去哪里了呀?”

顾亦深的余光扫过脸色苍白的温时越,抿唇摇头:“对不起,奶奶,我只是想带她出去玩一玩。”

“你这脸……”

“不小心摔了一跤。”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要出去也得和大人说一声,不然这么多人都跟着担心。”温清欢拍了拍顾亦深的头顶,又对身旁一个老师说,“带从容去房间。”

那个老师点头,抱着温从容走了。

顾亦深看着温从容的背影,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来这里的孩子,大多都是胆怯、安静、做什么都畏首畏尾的孤儿。

他自己是例外,温时越是没心没肺,温琼是被逼出来的。

所以他一直不太清楚,温从容这样活泼的小孩为什么会来这里。

但她的曾经似乎过得不算糟糕,无论看向谁,双眼都干净得纯粹似水,闪闪发光。

那种单纯、无畏的光,正是他最渴望,却又最抵触的情感。

人群渐渐散去,大家围着温从容,热热闹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