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青松院,齐司延书房。

去给家丁杖刑的小厮回来禀告。

小厮:“侯爷,那家丁愿招了,可惜昏了过去。”

齐司延头都没抬:“给他上药,醒了再问。”

“是,侯爷。”

小厮退出了书房,下一瞬马上又有人迈了进来。

齐司延只当小厮去而复返,目光依旧在手中的卷轴上,开口问道:“还有事?”

曲休上前躬身,“侯爷,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齐司延抬眼,沉声问道:“可有结果了?”

曲休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很是凝重。

齐司延有了不好的预感,紧声道:“直说。”

曲休取下腰腹间悬挂着的卷筒,双手递交过去。

等到齐司延接过卷筒,他开口道:“侯爷,先侯夫妇当年,乃是枉死!”

齐司延拿着卷筒,动作一顿。

曲休已兀自消化酝酿了几日,现下一提及仍旧控制不住的悲愤、沉痛,“卷筒里是关于‘沧江水战’一事的陈情,当年先侯夫妇率一千将士先遣,是被大火逼上沧江,战船早被做了手脚,行至江中沉船,待其游至筋疲力尽……溺亡。”

他其实还省略了很多,不忍细说。

比如江边站满了弓箭手,一旦有人快要游至岸边,便一箭击毙。

再比如那些弓箭手,都是先侯领着出发的“自己人”。

那日是大寒,江水虽未冻结,亦是冰冷刺骨。

撑过了江水的寒,拼尽全力游到岸边,再被自己人放箭射杀。

那夜江水寒,但让人感到彻骨的,一定是人心。

齐司延攥着卷筒,第一次生出些怯弱。

他竟有些,不敢翻阅。

他清俊的脸紧绷,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只是攥着卷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随后他抬眼望向风尘仆仆的曲休,连日的奔波,曲休眼下发青,看起来很是疲惫。

他声音是极力克制情绪的轻,“你先回房沐浴小憩一番吧。”

曲休知晓齐司延是想一个人静静,点头应下。

可他没有急着离开,兀自纠结了一会,还是下定了决心,跪地道:“还望侯爷尽早走出悲痛,关将军与一众死士听您号令,早日为先侯夫妇与惨死的将士们,报仇雪恨!”

他俯身叩首,一如不日前那些死士激昂跪地,让他传话一般。

曲休退下后,齐司延木然坐了许久,好半晌才打开了手中的卷筒。

江元音如愿以偿的将“如若齐司延有变心或亏欠她的地方,允她和离”这一点添写到家规的缣帛里。

之后又听闻家丁在兰竹阁门口,被打得奄奄一息,被拖回了青松院,她便知晓,这家丁九成是要招了。

否则他便是没被打死,也不可能将其带回青松院。

江元音觉得今日虽过得心绪起伏,但好在峰回路转,最后一切都按她心意,进展顺利。

她唯一忧心的是秦氏。

秦氏今日虽没有站出来指证齐明宏,可齐明宏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会觉得是秦氏扰乱他的计划,尤其齐司延将家丁拖到兰竹阁大门口杖责,对他而言一定是一种示威和羞辱。

他奈何不了她和齐司延,一定会把气撒在秦氏身上。

秦氏说得对,若只是不动根骨地惩治齐明宏,最后日子难捱的只会是秦氏。

但她没有过多的纠结,毕竟那是秦氏的人生。

只有秦氏下定决心要彻底离开齐明宏,她的出谋划策才有意义。

否则,便是多管闲事。

当晚,齐司延久久未回主屋。

江元音觉得有些反常,毕竟他晚饭便没同她一起吃。

不至于是在生气她将“和离权”添写进家规里吧?

江元音动身往齐司延的起居室那边走。

书房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