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雨一路疾行, 回到自己另租的独栋小楼, 陈危稍稍平复气息,迅速换了身干衣裳,轻步来到二楼。

刚推开门,迎面砸在?一个茶杯, 正中胸口,随后滑落在?地,发出哐当响声, 在?陈危脚底裂成一堆碎瓷。

“陈危?”未燃灯的幽暗寝屋传来轻柔的声音,“你回来了?”

低低嗯一声,陈危俯首快速收拾了这堆碎片,以?免伤到这儿居住的人。

“我有些烦闷,随手丢了件东西,不小心砸到你,抱歉。”榻边倚坐的女子?脸上没什么神情,却?在?语气轻柔地说?着?话。

随着?陈危点燃烛火,光影投映在?她面颊,更衬得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美而诡谲。

便是?京中的王家人站在?这儿,也不一定认得出这是?突然消失的清蕴。

三个月前,建帝从频频召清蕴入宫,终于转变成强逼她顺从自己。

清蕴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到万不得已之时嫁给表哥王宗赫,借王家及其姻亲之势保全自己。二是?传信给陈危,让他?暗中进京带自己离开。

按她的打算,第一条更为妥当,可惜中途出了意外。建帝逼得太急,使了些不入流的手段,陈危赶到救她时,她已经?受伤且失明了。

在?清蕴的命令下,陈危直接把人带回了蓟州。由于他?素来是?独行侠,此行也是?孤身行动,竟无人察觉他?悄无声息地把如今在?京中引起热议的齐国公世子?夫人带回了蓟州。

陈危:“没事,主子?饿了吗?”

“嗯,想吃碗汤面。”

“我去煮。”

清蕴叫住他?,“带我一起去。”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语调平静中带了丝丝无奈,“我整天只能躺在?这里,你回来了,才敢动一动。”

陈危何时听过她这样类似自怨自艾的语气、看过她如此状态,心微微揪起,轻应一声,“我扶主子?去。”

说?完,一手让清蕴抓住,一手虚扶在?她身后,以?防意外。

这样近的距离,足够让清蕴嗅到他?身上的雨水、汗水以?及血腥味交杂的气息。

为回到京城救她,他?一定受了重罚,身上也许遍布伤痕,血淋淋的,还要冒雨疾奔回来给她煮面。

不知?为何,清韵没有感到丝毫担忧、心疼、内疚,反而有种莫名的满足和?油然而生的安全感。

在?这失明的、黑暗的时光,在?完全陌生的地界,至少她还拥有陈危。

对她绝对忠诚的陈危。

以?极慢的速度抵达小厨房,陈危搬了座靠椅让清蕴坐在?门口,备好食材开始煮面。

他?是?个物欲极低的人,最初在?王家月俸就足够高了,但从不挥霍。那些银子?要么用?于给叔父治病、生活,要么捐给了寺庙,作为那位陆姑娘的转世福银。

他?想,倘若与主子?合谋夺取“陆清蕴”这件事有罪,罪也多在?于他?陈危。

不忠不诚、不守信义,他?才是?罪过更多的那个人,赎罪的事,也该由他?来。

简简单单一碗阳春面煮好,陈危打湿帕子?帮清蕴擦手,低声问?:“主子?是?自己来,还是?我帮忙?”

清蕴:“你喂我。”

“好。”

伺候她的事陈危最得心应手,应要求把人抱到一楼窗前,听着?雨声不紧不慢地喂面、吃面。

还剩半碗时,清蕴就没什么胃口了,陈危把余下的快速吃掉,“主子?沐浴吗?”

清蕴:“我想看大夫,过去两天了,还没能请到大夫吗?”

陈危:“我着?人打听过,看眼疾最有名的郝大夫现去村子?里出诊了,过两日才回,到时候我就把人请来。”

清蕴没再说?什么,无声片刻,“备水吧,我想泡澡休息。”

陈危知?道,她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只是?不会轻易斥责人。他心中亦有些许挫败,手臂肌肉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