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暗香忙了大半天,才熬煮的一罐羹汤,恍若提炼整条春江水...
她面露为难,“娘子,赛风三日一食,今天才是第二日,她断然是不肯进食的。至于黑娘,她现在胃口不佳,只能吃些素淡的清粥,这山海羹不适合...”
“拿来我吃”,何年将帕子揉进手心,柳眉倒竖,“我宁可丢给犬彘,也绝不叫他喝一口!”
暗香瞧着女娘这话说得有毛病,也不敢指正,只小心翼翼提醒着,“可是,娘子不是在大理寺见了许多尸骨,回来后一直反胃,说吃不下荤腥吗?”
何年吃瘪,却瞧见李信业站在一旁,唇角都是笑意。
她越发觉得胸腔里憋着闷火,只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
女娘双腮绷成拉满的弓弦,黑眸瞪如饱满的黑曜石,咬牙切齿道,“那你拿去喝,反正我断不给他!”
“可奴婢...”
暗香想说,她哪里舍得自己喝,就见将军接过钵罐,慢悠悠道,“既然是为我熬的,那我却之不恭了。”
何年想骂他可真无耻,珠帘叮咚作响,门外靴声橐橐,这人已抱着钵罐离开了。
她气得想追出去,又觉得若是计较至此,就更加落入下乘。
可不计较...不计较...是不可能的。
她想歪了,羞红脸很丢人。可若不是他故意姿态亲昵,做出那种暧昧模糊的举动,她又怎么会想歪了呢?
何年捂着双颊,因临场发挥欠佳而气闷。
她朝着侍女撒气道,“暗香,你怎么回事?还记得你是我的人吗?怎么处处帮着外人?”
暗香吐了吐舌,“娘子晨起交代奴婢炖汤,奴婢见将军回来了,就巴巴端着羹汤过来,路上不敢有一点耽误...”
“你还不如耽误了呢!”
她前脚被他戏弄,后脚巴巴送汤,显得她...
“罢了”,何年瞧着一脸委屈的侍女,摆了摆手,“是我不讲道理了...”
她凑到暗香耳边,吩咐道,“你晚上给将军炖一盅燕窝当作夜宵,记得多放点盐...”
“燕窝多放点盐?那能好吃吗?”暗香不解。
“傻暗香”,何年纤指捏住侍女白皙的小脸,“你看我是想给他好果子吃吗?”
暗香了然。
“那...那奴婢...现在就去准备...”
暗香离去后,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廊下传来细碎脚步声。
黑娘和赛风,已被粗使仆妇们送了回去,侍女们在打扫外间的院落。
何年望着窗外,能理解黑娘为何卖命拼杀,只是她想不通,赛风发了什么疯,叫她陪黑娘宣泄而已,她居然也要拼尽力气...
一想到明天醒来,黑娘又要这样打斗不休,何年就觉头疼。
“疏影”,她唤了一声,疏影很快掀帘子进来。
“娘子有何吩咐?”
何年揉了揉额角,疲惫道,“明日晨起,黑娘若是还缠着人比武,你就传我的吩咐,叫她私下里以香穗母亲的身份,去试着接近宋相府中的侍女,从她们口中打探消息,看能不能找到指认宋鹤的下人...”
“你跟她说清楚利害关系,如今只有找到香穗往日交好的侍女,才能打探出更多宋府内幕...”
何年深知,黑娘比武发泄完情绪后,还需要做些能为女儿报仇的事情,才能真正缓解痛苦。
疏影应下了,却也好奇道,“娘子明日是不在府中吗?”
何年点了点头,“我须得去宫中一趟,赛风明日陪我去。”
疏影见外面天色暗了,开始拨开琉璃罩子点云烛。
何年也索性坐在菱花镜前,卸掉头上的点翠衔珠。
想起写得满纸谣言,她停下手中动作,对疏影道,“你忙完去一趟郭御史家中,给郭小娘子送个口信,叫她这几日不要忧心,看好世母宽慰父亲,几日之内,谣言自会偃旗息鼓。”
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