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家里的田产都是名正言顺挂在我名下,我以为二伯和爷他们回来,是想自立一个户头的,毕竟在孙女户下也不好听。”
“所以想分些田地和房子给奶和爷,就当我这个做孙女的孝敬奶和爷,比起我这个孙女来供养奶和爷,还是二伯这个儿子更名正言顺些。”
“村长,六叔祖,七叔祖,二伯公,你们说是不是?”
场面瞬间静住,这立女户的事儿,她竟然已经做了?
许奶直接一个气急败坏:“立什么女户!我许家又不是没有男人,立什么女户?!我要跟官老爷说去!消了你的户!”
“奶,您这就不知道了吧,只要女子名下有资产,又能跟男子一般交税,朝廷都给立户的,您要是想消我的户,恐怕官老爷不会答应呢。”
“什么你的田地,不都是许家的田地?!你一个女子哪里来的田地!”
许镜摊手,看向堂上众人,村长嘴角愣是抽了抽,好悬没让许镜笑出来。
许二伯公则是皱眉沉思,看了眼面容狰狞的许奶,和沉浸在震惊中的许向南,又看向一直从容镇定的许镜,心头微微叹气。
几个族老低声窃窃交谈,许镜也没去听。
许二伯公先是问过村长几句女户的事情,村长点头,他起身走向许奶和许向南,最终目光落到许向南身上。
“向南,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在外跟大平漂了二十几年,二伯也不知晓你如今性子究竟如何了。”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说到这里一顿,看了眼冷着脸的许奶,目光复杂,又看了眼女子装扮,陌生又熟悉的许镜,“镜儿姐更是我看着长大的。”
“这事儿到底是你娘瞒着大伙儿她的女子身份,镜儿姐为何要分家,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杆子秤,她如何发家,我是再清楚不过。”
“山里险,野狼成群,大虫吃人,熊瞎子一巴掌能将人拍个半死,村里不是没有年轻后生死在深山里,所以我从来不敢让小五小六两个进山,许家现今的家底都是镜儿姐从山里野兽嘴里掏出来的。”
他抽了口旱烟,又突然问许镜:“镜儿姐,你打算如何分?”
许镜说了要分给许奶的田地和房子。
屋内又静了静,许二伯公点头:“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够得你爷和你奶生活了。”
他注视着许向南:“向南,她供养她奶,是报养恩,供养她爷,是沾着些生恩。”
“你是她二伯,她是你侄女,没得侄女养二伯的理儿,顶多看在血缘宗亲上,大家帮衬一把。”
“这点,镜儿姐她没少帮我们这些个族亲,”那些没皮没脸的族亲,许二伯公心里都没算他们,“是以,没道理,你这个做她二伯的,她不帮你。”
许镜对一种人不帮,就是心思坏,又要得寸进尺的。
许奶不算,她跟许镜关系可以说是恩恨交织,不能简单而论。
“二伯,你说的这些,我自是知晓的……”
许二伯公打断他的话:“你知晓就行。”
他又转头看向几个族老:“镜儿姐这般要分,两位叔伯如何看?”
几个族老点头,说到底,他们跟许镜家关系好,完全也是因为许镜,他们家的孩子都在许镜的酿酒坊和果园做事。
既然许镜都在官府哪儿立户了,酿酒坊和果园这些,不实际上还是许镜的么。
其实许福贵说得不错,哪怕许镜是女子呢,她才是跟他们相处已久的人,性子如何,大家都清楚,只有些个拎不清的,还在吵闹。
“我们都可当个见证,钱氏你以后可要跟着向南侄孙?若是定下,光权拟订了文书,也免得日后多生事端来。”
所有人都看向许奶,许奶张了张嘴,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按照许镜的分家来走了。
她本来应该生气和不甘。
但望着众人看来的脸,还有表情平静,淡漠看着她的许镜,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恐慌,一种被丢弃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