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侍应生说的一点不错。门上原本贴得密密麻麻的封条现在已被尽数撕下。看背胶的泛黄程度,此处解封有一段时间了。
海戈拧开了门把手。
“吱呀”一声,房门缓缓打开。久未住人的房子里传来一股淡而清冷的水霉味。但除此之外,其中竟然隐匿着一股属于他人的异样的气息。
海戈下意识绷起了肌肉。几乎是同一时刻,房内传来一声惊讶的低呼:
“……海戈?”
海戈的黄色虹膜闪烁了一下。他那双能夜视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内黯淡的光线,让他看清了屋内坐在窗边的、属于旧友的身影:
“斯纳克。”
每个孩子都听说过蝙蝠的故事:它有翅膀,却不是鸟类;它像老鼠,却不与其他兽类在地上生活。在飞禽和走兽的对立战争中,它左右骑墙,最终遭到了双方的共同驱逐。在嵌合种之中,也有很多种族面临这种“蝙蝠困境”斯纳克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一类完全水栖的海蛇嵌合种,在夹缝中求生活并不容易。但是斯纳克自有生存之道:柔软的身段,灵活的走位,还有对“靠山”的好眼光。
远古时期的哺乳类有一套等级秩序:一个Omega必须要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Alpha来依附。其他种群虽然没有那么露骨,但本质也是相近的。特别对于斯纳克这种“蝙蝠”,本身不占据强势的生态位(同是“蝙蝠”,蓝鲸嵌合种就没有太多这种困扰),又沉沦在适行原始准则的底层社会寻觅到一个足够强大又愿意接纳他的“靠山”,便显得尤为重要。
于是他找到了海戈·夏克。
海戈·夏克是他认识的所有强悍之人中,对他偏见最少的;也是对他偏见最少的人中最为强悍的。除却强壮的外表,更坚实的是他的心性。他们相识以来,斯纳克就没有见过有任何一件事能惊跳他的眉毛。他像一颗石头一样冷静稳定。但这绝不是说他冷血无情或是铁石心肠。他是那种会一边喝酒一边静静听你叙说疯狂的计划,在最后说“好,我们明天就开干”的类型;他也是那种朋友遭难有事相求时,会不计得失挺身而出的类型。但是斯纳克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在内心深处,海戈·夏克对一切都缺乏关心他对自己都太不关心。
唯独有一次……是直到出现了那个女人……
斯纳克想起了过去,在心里无声地叹息。他把手轻轻放在海戈的手背上,柔声说:“奥菲利亚的事……我很遗憾。你想谈谈吗?”
海戈沉默不语。转过头,看到显然被清洗过、但似乎仍能嗅得到血腥气的地毯,看到窗台边被拾起摆正、但已碎裂豁口的花瓶,上面插着枯萎灰败的蓝色矢车菊花。
他认真而阴郁地说:“这事没完。”
斯纳克其实不太能回忆起奥菲利亚的形貌性格,更遑论对奥菲利亚之死有多深的感情。他印象最深的其实是她在海戈身上唤起的、那种前所未有的东西。就像是看到一个身经百战、从不说一句废话、从不做一件多余蠢事的铁血硬汉,有一天忽然在枪筒里插了一枝花。
经过一轮不期而遇、久别重逢的感慨和寒暄(主要来自斯纳克单方面),斯纳克翻出一只蜡烛点燃,摆在餐桌上。他有太多话想向海戈问清楚不仅出于利益相关,也出于私人感情。而海戈呢,虽无意避讳,却又并不热切,愈发让斯纳克感觉一种不可掌握的焦虑:
“这么说来,这段日子你一直住在你的法律援助律师那儿?”
斯纳克夸张地挑高了他的眉毛,“作为一名律师,他可是真是……罕见的、不可置信的慷慨啊。”
海戈没有回应。这句话似乎也不是一句需要回应的话。斯纳克咬着指甲,按捺着心底那股被群蚁啮咬的烦躁感,恨不得把这段时间对方所有的细节都问个一清二楚:
“老实说……这可不符合我对那群讼棍的印象……那么,你是怎么回报他的呢?……协助他渡过繁殖期?!行……好。可以。……当然,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很常见……什么?一日两餐洗衣做饭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