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岑广曾在巡防营中任职历练,算是骑射好手,突然被点到名字,下意识向蔺檀看去,犹疑着没有接话。

谢郁棠自然知道蔺檀的那些心思,并未点破,在马背上调整着弓箭的绑带:“谭公子不会是在寻思一会要不要故意放水输给本宫吧?”

谭岑广被点破心中所想,讷讷无言。

心里把小福子骂了一通,谁都知道蔺檀跟谢郁棠的关系,人家小情侣斗气吵架,拉他一个外人做挡箭牌。

蔺檀却很满意此番提议,走到谭岑广面前拍了拍他。

“只管好好比,本王相信你,一定可以赢。”

“一定”二字既缓又慢,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谭岑广内心一凛,低头抱拳:“是!”

所谓骑射,一比射箭的准头,二比骑马的速度。

虽说谢郁棠将门嫡女出身,但真心认为她能赢的几乎没有,多数人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再说她身材高挑,窄袖束腰跨上骏马,更显得整个人飒爽清丽,看美人的心态反倒更胜看比赛的激动。

谭岑广得了蔺檀的明令,志得意满地上了马,还有余心琢磨自己待会多少要让上几分,不能让公主输得太难看。

二人在起点处准备就绪,一声令下,各自打马狂奔。

谢郁棠凛冽的眉目在冬雪初霁的旷野荡开一笔遒劲的水墨。

风在耳畔飞扬。

落日、孤烟、烈马、黄沙。

似乎又回到了遥远的故乡。

浑身的热血都激荡起来,她仰天大笑,拉满长弓。

利箭如银芒破空。

只听一声短促的撕裂空气的嗡鸣,百里之外,一支箭簇没入箭靶。

正中靶心。

周遭乱哄哄的低语戛然而止,那些刚刚还附和着说什么女子体弱,不宜上马的众人呆愣地看着那枚箭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骑射本就是极难的,御马之术,挽弓之力,还有准头,技巧,缺一不可。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又不用真正上战场,随便练练能在春猎秋围上打只兔子就行了,可谢郁棠这一箭却像是一把无情的利刃,将他们华丽的遮羞布一把劈开,露出早已被奢靡享乐腐朽的里子。

这真是一个女子能做到的吗?

这疑问像一口洪钟,震得谭岑广目眦欲裂。

原以为能轻松取胜,万万没料到……

不行。

不能输!

昨天已在苏戮那小杂种面前丢了脸面,若再输给一个女人,他一定会被蔺檀像废物一样丢弃。

论准头,他已经败了,要想扳回一局,必定要比谢郁棠先到终点才行。

谭岑广拔出腰间匕首,狠狠一刀刺入马背!

跨下白马吃痛嘶鸣,发疯一般狂奔起来。

红绸就在眼前,谢郁棠忽听后方一道疾风袭来,她条件反射般打马侧避,谭岑广的马蹄堪堪擦着她鬓角飞踢而下。

突发剧变,场上之人皆惊呼出声。

但凡谢郁棠晚了一瞬,此刻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待她纵马避至安全之地,苏戮才松了口气,将拔了一半的剑收归入鞘,刚刚她若没躲,此时那马已被自己斩于剑下了。

捅马提速这事儿是谭岑广从几个老兵那儿听来的,他自己从未实践过,情急之下捅得完全不得要领,那马吃痛狂啸,不向前跑,只是一个劲的发疯狂跳,几个大起大落,将谭岑广狠狠掀下马背,转而向场内众人冲撞而去。

众人惊呼一片,皆四散奔逃。

蔺檀被手下护着避到安全之地,犹自惊疑不定的喘着粗气,小福子忙着安抚伺候。

众人惊慌失措,便越发凸显出一人的镇定。

苏戮引导着场内众人撤离,目光时不时向谢郁棠那边看去,确保她处在安全范围。

将最后一人送出马场围栏,他便也成了唯一的攻击目标。

狂马扬蹄嘶鸣,继而向他奔来,速度快如雷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