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郁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肩膀都打了颤,好不容易止了笑,她缓缓扫过学堂众人,明亮的眉眼流转间姝丽生辉:“若这是命,那本宫便逆天改命。若天理难容,本宫便反了这天。”

语气是极淡的,好像只是说园里的花长得不好,剪了便是。

但众人听在耳中,却如平地一声惊雷,无一不觉头脑轰鸣,既惊且惧。

表情最难看的便是蔺檀,自她将乌追的棺材抬到跑马地之日起,他就越发觉得谢郁棠像是变了一个人。

方才在学堂见到她,蔺檀有一刻是窃喜的,以为她是抹不下脸面,便想出此种办法同自己求和,谁知她进来后竟一眼没看自己!

小福子看着自家主子脸色,心中已明白了大半,悄悄附在他耳边:“殿下,您看那儿。”

苏戮那个小杂种打扮得人模狗样的,正给谢郁棠洗笔研墨呢。

蔺檀烦躁地敲着扇子:“还用你说?!”

未曾成家就同其他男子过从甚密。

成何体统!

小福子嘿嘿一笑:“殿下,恭喜啊。”

蔺檀斜眼看他。

小福子:“咱家是个阉人,于男女之事不太懂,只瞧那话本子都说,女儿家心思九曲十八弯,瞧上哪家公子了,不当面去说,而是故意带个俊俏小生,去试探对方反应。”

蔺檀手里的折扇一停。

“不仅如此,还要故意在言语上冷淡对方,装作毫不在意,那公子若是因此为她心烦意乱,便是上钩啦。”

呵。

原来如此。

蔺檀嗤笑一声。

“稍后的骑射,她也会去?”

小福子想了想:“公主既说是来听学,想必是会把今日的课全都上完的。”

蔺檀沉吟片刻,冲小福子招招手:“你即刻去趟跑马地,就说是本王的意思……”

*

谢郁棠看着牵给她的明显“娇小”了一截的马,不满地扬起了眉。

小福子冲谢郁棠行了礼,笑道:“公主,这匹幼年矮种马是三殿下特地为您寻来的。女子体弱,不宜骑马,三殿□□贴您……”

谢郁棠不等小福子说完,径直绕过面前的小马,从马圈里牵出一匹高大骏马来。

那马通体乌黑,唯额上一抹雪白,是蜀地进贡的名驹,性情刚烈,因为太难驯服已经在马圈中被关了好久,乍然被谢郁棠牵出来,很兴奋地嘶鸣了一声。

蔺檀皱眉。

谢郁棠的反应再次让他的期待落了空。

甜言蜜语再加上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好处,他曾用这招把这女人哄得服服帖帖的,可如今怎么全都不管用了?

他压下心中的不安和烦躁,走到谢郁棠身边,一脸温柔深情:“棠棠……”

他伸过去的手还没碰到谢郁棠便被对方用马鞭挡了回来。

“敢不敢跟本宫比一把?”

谢郁棠说这话时甚至都没看他。

女子修长白净的手指抚着马鬃,全副心神都放在眼前的良驹之上,仿佛一个重新握住了刀的刀客,或重见光明的画师,眼中决堤而出的神采看得蔺檀一愣。

还未及反应,谢郁棠已翻身上马,一边熟悉着新坐骑一边跑了小半圈。

……

蔺檀皱眉。

这哪里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娴静温婉?

再想到昨日就是在这跑马地,她一袭刺目红衣,腰带软鞭,袖藏匕首,把他不喜欢的玩意儿全配齐了!

要不是为了谢家旁支的兵权,他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更不要说如此三番四次低声下气的求和了。

但这女人委实不知好歹,还妄想驯服这匹烈马。

罢了,让她吃点苦头也好,否则总想着刀剑骑射,还要读什么圣贤书,以后真成了亲那还了得?

谢郁棠根本懒得去揣摩蔺檀的那点心思,她现在满心都是欢喜。

马背上的感觉,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