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北戎使团的气氛则形成鲜明的对比,有几个不服气的指着城门之上仍旧明亮高悬的宫灯:“烟火怎么啦?谁没见过烟火?现在还有吗?现在乌漆嘛黑一片,亮着的是谁的灯?!”

“她若敢判那小子赢,我倒要看看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平!”

贺楼乌兰一人静静立在角落,眼神落于某处。

拓拔秀自然知道她在看谁,走过去清了下嗓子,压低声:“收一收,你脸上的势在必得都快溢我脸上了。”

他目光悠悠扫过殿外众人,落在手持锣鼓的谢郁棠身上,顿了顿,渐渐浮起些看好戏的神色,“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抢得过人家?”

锣鼓鸣音。

闹哄哄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众人也都将目光聚向谢郁棠。

诚然苏戮的烟火足够精彩,但阿善的长明灯亦不算输。

二者到底谁赢,两方人都执不同看法,谢郁棠身为考官,若所判不能服众,怕是难以轻易收场。

一时间大殿静极,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位新任接伴使大人如何定此局胜负。

皇帝亦看了过来。

谢郁棠也不卖关子:“此局要求,用箭点灯,二位都做到了,至于谁的灯最亮”

“阿善将军”四个字一出,北戎使团先是一愣,接着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大兖群臣这边则面面相觑,错愕异常,还有人大喊不服。

只听谢郁棠道:“同苏戮世子的灯,都亮。”

众人一噎。

什么叫都亮。

谢郁棠朗声道:“诸位请先听我说完。”

她不卑不亢,声音不疾不徐,以内力传出,压得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谢郁棠看向太和门城墙:“阿善将军的长命灯,集一百九十九盏灯油于一处,日日夜夜长明无衰,是为亮。”

“而苏戮世子的烟花,集万般繁华千种绚烂于一瞬,刹那芳华,不可谓不动人,亦为亮。”

北戎使团众人听出不对劲:“既然都亮,还怎么比?”

谢郁棠微微一笑:“既然都亮,就不能比了么?”

众人一怔。

“阿善将军的亮,胜于时,苏戮世子的亮,胜于量。”

“时间与数量,本就不同,又何来高低优劣之分?”

“所以此局,我的判定是平局。”

谢郁棠目光一一扫过殿前众人:“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平局”二字一出,人人哑口无言。

连方才嚷嚷着要“看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平”的几个北戎刺头也说不出话来。

谢郁棠看向苏戮和阿善:“二位以为如何?”

苏戮垂眸抱拳:“属下无异议。”

阿善面色复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拱手:“我也没异议。”

赛至此处,苏戮一胜一平,而阿善一负一平,众人直到到了跑马地,眼见着第三局比赛即将开始,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阿善,这位战场上曾令无数北戎士兵闻风丧胆的“裂风将军”,竟于自己最擅的“箭术”一道折戟沉沙,到了只要再输,哦不,是只要没能得胜,便是输的荒唐境地。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先前无一人看好,被公然呵斥“以色侍人”“不思廉耻”的慕清王府小世子,苏戮。

那位先前于朝堂怒谏的老臣此刻正梗着脖子挤在第一排,费劲巴拉地把自己的衣袖从旁边人胳膊底下扯出来,正了正发冠,比谁都更翘首以待比赛开始。

第三局比骑射。

从起点到终点,每隔一段便设一木桩,木桩上用红绸系了箭,比赛者需要策马奔至木桩处将三条红绸解下取箭,最先将三箭射入靶心者获胜。

谢郁棠宣布完比赛规则,众人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种情绪激动。

就连皇帝也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面上难得现出几分期待之色。

骑射。

要比骑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