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乌兰一噎。
这个宁安公主,明知她在扯淡,也跟她一本正经的扯,真真是油盐不进。
贺楼乌兰渐渐敛了笑,终于露出几分真意:“明珠蒙尘也终是明珠,如今连尘也没了,不知多少人盯着,殿下觉得自己还能怀璧几日?”
方才讲的铺床打扇、晨起洗梳虽是戏言,但在旁人眼中,苏戮无论是做她侍卫,还是男宠,都实实在在太过荒唐。
且不说他慕清王府世子的身份,单是随手展露的实力,都足够被各方势利觊觎早些的禁军统领郭守贞,现在的北戎郡主贺楼乌兰,便是其二。
要的人多了,就算苏戮自己心在这边,也要看谢郁棠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住人。
谢郁棠犹自笑了下:“有劳郡主牵挂,费心了。”
贺楼乌兰原也不指望几句言语能激到谢郁棠,茶她是不想喝,视线在桌上转了一圈,棋盘上黑白双子莹润通亮,一看便是时常被人把玩于指尖的,至于棋子走势……她们北戎女子向来对这些弯弯绕绕劳心费神的玩意儿没兴趣。
正要移开视线,忽然看到谢郁棠腰间的玉佩。这位北戎郡主虽不通棋艺,但眼神却是一等一的好,隔着一张桌的距离,也看得清那玉佩细节,一枚素玉,并未刻字,只在顶部寥寥数刀刻了几笔线条。
类似的东西,贺楼乌兰只在一处见过北戎储君拓拔秀的玉牌。
这是北戎王族才有的东西。
不可能是谢郁棠的,至于是谁给的……不言而喻。
贺楼乌兰心念电转,面上依旧不显,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视线在玉佩上顿了下,便不动声色移开了。
二人又寒暄几句,贺楼乌兰转身告辞。
谢郁棠看着面前的棋盘,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壁,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身后响动,扭头见握瑜正在那堆贺楼乌兰送来的礼盒里翻来翻去,手上托着一只驼钮鎏金壶,夸张地啧了一声。
“那郡主对咱们苏世子也太上心了吧,这一只金壶可是纯金的!和谈时两国交换礼物,我可没见北戎这般大方。”
握瑜将那只金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查了一通,唯恐里面夹带字条,或藏有什么机关玄窍,待苏戮一碰,便蓦地弹出一段暗语,把人忽悠去北戎。
“她怎么就这般没眼力见儿,没看出世子早就是小姐的人了吗?”
握瑜边检查边抱怨,说得理直气壮,谢郁棠贴着棋盘边沿的手指微微一顿,咳了一声。
握瑜以为是屋里不够暖,冻着了小姐,暂且将那金壶搁下,将火盆里的炭火拨得旺了些,又去给谢郁棠倒茶,心里还惦记着贺楼乌兰公然挖墙脚的事:
“咱们苏世子是会伺候人,但世子只对小姐这样,就她,还想让世子给她铺床打扇,晨起洗梳,她配么?”
“小姐你是不知道,那日不光这个贺楼乌兰,多少女眷都盯着世子的脸看!不止是脸,世子的腰,肩,腿,手腕都给人盯着看呐!”
握瑜越说越生气,仿佛自家的好白菜被一群猪虎视眈眈地惦记着,义愤填膺地给谢郁棠出主意:
“干脆你下次直接把世子绑床上,再给他身子上留下点这样那样的印子,让她们都看看清楚,世子到底是谁的人,反正”
握瑜捧着茶盏转身,看清面前站着的人,后半截话硬生生卡在嗓子眼里,“反正”了半天没反正出个所以然来,反而茶盏从僵掉的手中直直坠落。
指骨分明的手指稳稳截住茶盏,阻止了盏碎茶凉的命运。
“盖子。”
温润好听的声音响起,握瑜愣愣递出还攥在手里的盖子。
苏戮将茶盏扣好,玉色指骨托着呈至谢郁棠案前,再寻常不过的
动作,他做出来却叫人移不开眼。
贺楼乌兰满嘴跑马车,但有句话说的的确不错把这么个小郎君养在屋里,旁的不说,就日日看着这张脸,也是很舒心的啊。
年关将至,京城寒意更甚,似乎离初雪不远了,苏戮自演武司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