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过三营,台侧忽有金铃摇动。

鎏金错银的帝王仪仗碾过黄沙,谢郁棠扶着崇德帝从龙撵上下来。

"朕把京郊的爆竹都扣下了。"崇德帝拍开酒坛封泥,谢郁棠这一走,年关春节是定要在马上过了,"等你回来,听漠北捷报当爆竹,父皇陪你放个尽兴。"

谢郁棠深深叩拜:“定不辱使命。”

饮了酒,崇德帝对着大军说了些鼓舞的话,命人呈上虎符,当着众人的面交给谢郁棠。

远处传来号角呜咽,银胄铁甲的将军反手将龙雀刀抛给掌旗官,刀鞘撞上旗杆,惊起漫天昏鸦。

“开拔”

战马铁骑掀起的黄烟吞没仪仗时,闻仲正双手抱头躺在天牢的干草堆中。

背上仗刑的伤被草杆扎得生疼,他浑然不觉,嘴里衔根草望着天花板出神。

在神风骑时,直到年关将近,他汇报军情才能见上谢老将军几面。记得有一年,大概也是在这么个时候,他去将军府上汇报,领了岁赐钱帛,出连廊时遥遥一眼,瞥见谢老将军站在院中,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扶着女童坐上马背,那女童三四岁的模样,扎着两个啾啾,脸圆嘟嘟的还没马脖子宽。

可如今……人都已这般高了。

他在北戎蛰伏十三载,亦时时关注大兖,听闻宁安公主破了军械案,崔虎等人入狱处死;又听闻她在北戎主动挑起的切磋中屡出奇招,扬了大兖国威。

他一腔孤勇长途跋涉行至此处,除了手里捏着的那份孤证,还因为谢郁棠。

他想,她不会坐视不管。

可她做的比他能想到的最多还要多。

将军,您闺女大了,要上战场了。

可惜我身陷囹圄,无法再一同前往。

您若在天有灵,请一定护佑她平安归来。

第50章 第50章别人侮你,谤你,肖想你……

为不拖慢速度,全军都只带十日口粮,由朝廷派专使快马加鞭去附近粮仓紧急调粮,直接送至大军途径州府。

神风骑旧例在前,谢郁棠最重视的便是粮草问题,重生以来一直在暗自布局,大军途径府州全是自己人,一路上粮草未出半分差错。

如此紧赶慢赶还是用了两个月才抵达交战前线。

寒风掠过草地山林,远处的山脉如伏兽脊骨,山脊被冻出青灰色裂痕。

一营营长陈彪来报:“前方便是雪狼关,我们是否先在此安营扎寨,隐匿行踪,等兄弟们做好准备再徐徐图之。”

明明是询问的话语,语气间却无商量之意,谢郁棠看他一眼:“便如此罢。”

后方飞来一只雪鹰,谢郁棠翻身下马,那鹰在空中盘旋半圈,落在她手腕上,谢郁棠解开绑缚在鹰爪上的字条,展开。

苏戮替她将马栓好:“可是暗卫来了消息?”

谢郁棠颔首,指尖内里一震,纸条瞬间化为齑粉:“都安排好了。”

前方简易营寨已然搭好,谢郁棠正要同苏戮入内商量部署,只听树林间几个砍树的老兵私下议论。

“不会真要打吧?”

“打个屁!一介女娃子,不知天高地厚,想拿咱们弟兄的命跟皇帝面前□□头,要上恁们上,俺才不会白白送死!”

“幼稚。”

“真以为打仗跟绣花一样轻松?”

“等大炮一开,看这女娃娃不吓得抱住老子大腿。”

几人相视大笑。

苏戮眼尾一压,正要过去,被谢郁棠拦下:“先进屋去,把沙盘摆好。”

倒马关之变后,神风骑的中上层将领几乎同谢氏一族一样尽数殒命沙场,只有个别像闻仲那样侥幸逃过一劫,余下的普通士兵则被打散重编。

曾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神风骑,如今已悄然沉没。

谢郁棠拿到士兵名册后第一时间核对过,发现了几名曾属于神风骑的士兵,暗暗将名字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