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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谢郁棠果然从清晨睁眼起一直忙到日落西山。
雪狼关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城,朝野振奋,崇德帝更是亲自手书慰问,信件和嘉奖还在路上。
陈炳良一直有谢十一盯着,暂时没有异动,陈彪和吴世伟两位营长倒是对谢郁棠一改态度,肉眼可见地恭敬起来。
军中简单,一切凭实力说话。
冲锋队人人皆有重赏,真金白银倒手,没有不喜笑颜开的。
越鸿才、吴老狗、铁山几个因为战功卓越,被谢郁棠亲自嘉奖,金甲上身的那刻,更是全军沸腾。
数万人高呼着谢郁棠的名字。
这支队伍,已经属于谢郁棠了。
谢七在一旁看得热泪盈眶,老爷,您在天有灵若看到这一幕,也该感到欣慰吧。
谢家军没有散,神风骑也未亡。
首战大捷叠上除夕贺岁,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谢郁棠刚跟一桌老兵干了一大碗酒,又被越鸿才拉着划拳。
越鸿才看着厉害,划拳没赢一把,手下的兵毫不留情的嘲笑,被越鸿才黑着脸塞了个大鸡腿。
谢郁棠有言在先,全军休沐两日,明日不用担心迟起被罚,众人都敞开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勾肩搭背地靠在一起,谁是谁都分不清。
谢郁棠几时离席的没人知道,她回屋换了身衣服,推开门时眼底一片清明,没有半点酒气。
雪狼关下了雪。
苏戮同几名暗卫候在门外,见她出来,将怀中大氅抖开,仔细替她系好:“主人,都准备好了。”
谢七在一旁撑着伞,苏戮系好斗篷带子便接了过去。
谢七留在城主府待命,知道今晚要发生的事,还是有些担心:“小姐一切小心。”
谢郁棠笑道:“逛街而已,放心吧。”
身旁的少年为她执伞,两人一同走入大雪之中。
聚宝钱庄在各城的分铺皆位于该城最繁复最热闹租金最贵的位置,除了人流量大外,亦为彰显财力,雪狼关的这家亦不例外。
沿着鼓楼大街向西不过百米,遥遥便能瞧见檐角的螭吻雕像,但与搭接上处处张灯结彩的热闹不同,聚宝钱庄大门紧闭,无人声笑语亦无烟花炮仗,门口的两个守卫倒是称职,除夕之夜,大雪漫天,仍不见丝毫松懈。
灯笼暖光斜切过伞面,将那一截凝着霜色的下巴映得如薄胎瓷,红唇犹如开在雪夜的海棠。
女子走近,看清伞下的脸,两名守卫先是一愣,对视一眼,左边那位冲谢郁棠拱手道:“不知谢将军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谢郁棠“啊”了一声:“本宫今日心情甚好,就想在城里逛逛,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想起来周掌柜感了风寒,也不知好点没,便来探望一番。”
这说辞扯得是连理由都懒得找了,守卫也只得言辞恭敬的打哈哈,态度却是半分不让:“有劳将军牵挂,只是周掌柜身子弱,用了晚饭觉得困乏,早早便歇下了,将军请回吧。”
谢郁棠“哦”了一声,斜着身向院门后望了望:“你们掌柜都是点着灯睡觉的啊?”
只见院子后,小楼窗户亮着明晃晃的灯,在雪夜中甚是显眼。
两个守卫面露尴尬,还不等他们想好如何应对,只见谢郁棠已然绕过他们大有强行闯宅的架势,两人一惊,刚要阻拦,被她身后的少年挡了一下,谢郁棠吱呀一声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在北戎人看来,谢郁棠不过是装神弄鬼侥幸破城,一个女娃娃,能有几分真本事?再看她今日带了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便敢强闯,八成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以为闯个老百姓的宅子而已。
俩守卫对视一眼,点点头,把大门关上了。
谢郁棠摆足了一副恃强凌弱的蛮横模样,刚进内院便见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堆笑道:“殿下请留步,掌柜实在是病得起不了身,殿下执意要见,万一不小心染上风寒,那可是小人承担不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