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们只涂这些地方。”谢郁棠了然地环视四周,“寻常人能躲开暗器就不错了,这里又这么暗,谁能

注意到这玩意儿,就算真注意到也晚了,墙上、地上哪还能不蹭点灰。”

“这巍咸西和崔虎也当真是花了心思。”

“苏世子。”谢郁棠看向苏戮,直接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苏戮沉默片刻:“萤蝶是北戎独有。”

谢郁棠了然。

前世这批丢失的军械的确出现在北戎军队中,原来北戎的触角已经在大兖埋得这么深了。

谢郁棠看了眼鼓鼓囊囊的麻袋:“先看看这里面装了什么。”

四周的麻袋垒了足有四五层,那些暗器短箭把周围的墙都快扎成筛子了,愣是没一个射到这一戳就破的麻袋上。

设置机关的师傅是费了心的。

苏戮用剑尖挑破了最近的一只麻袋,黄褐色的麦子像小瀑布似的汩汩流出,瞬间就在地上汇聚了一小滩。

此地阴冷潮湿,空气不流通又常年不见光,粮食要不了多久就会发霉。

谢郁棠挑眉:“这种地方囤军粮,他也不怕”

声音戛然而止。

麦粒簌簌流淌,原本鼓鼓囊囊的麻袋瘪了下去,露出了铁器一角冰冷的光泽。

任何熟悉军械的人一眼便能认出,那是一杆三尖叉枪。

谢郁棠觉得讽刺。

开元十一年,谢家被北戎大军围困倒马关,弹尽粮绝,谢将军拼死守城,满门一百零七人尽成忠烈。

如果那时粮草没有断供,即使没有援军,是不是也能

谢郁棠闭眼。

压下满目血色。

苏戮静立于她身后,看着她纤薄的背脊紧绷,像一只拉满了弦没有一刻松弛的弓。

他的心也跟着被那弓弦刮着。

世人只知她高床软枕,知她荣宠加身,知她锦衣华服无所不得,可无人知,这天地之大,她是唯一被留下的。

血海深仇,她满身萧索,孤寂一人。

谢郁棠听到身后一身低唤:“主人。”

她定下心神,睁开眼平淡道:“看这麦子的颜色,应当是刚装袋不久,他们要假借运粮之名把东西运走。可这么大的数量,路上检查关卡不止一处,且人员轮岗调换,他们不可能全部买通。”

苏戮想了想:“属下在巡防营值守时,听到了些消息。”

谢郁棠回眸。

少年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北戎使团不日即将进京。”

谢郁棠垂于袖内的指尖一缩。

北戎曾是大兖的附属国,但自倒马关大败后,局势便渐渐逆转,由曾经的北戎使团进都城献宝称臣,到了如今大兖不得不花重金财宝好吃好喝地伺候这些使团,隐有求和之意。

听说这次北戎的王子和郡主也会随团前来,皇帝特地下令,命江南十八郡紧急赶制一批烟花,走水路北上运入都城。

谢郁棠一点即透:“船不走空,这些运了烟花的船北下之时都会装些别的货物,而这些船拿的又是特制文牒,返程时大都不会被严格盘查……倒是会挑时候。”

她沉吟片刻,抬眼看向苏戮,神色是少有的认真:“苏世子,这条路你确定还要同本宫走下去吗?”

这绝不是靠巍咸西和崔虎两个人能做到的,从倒马关之战,到军械案,再到日后种种,真正的背后操控者,定是大兖位高权重之人。

百年帝国,早就从根里开始烂了。

她要走的路,道阻、路长、水深、山险。

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苏戮静静与她对视。

谢郁棠在他的目光中找到了答案,她嘴角渐渐扬起一点弧度,走到密道口下方撒着萤粉的那一小块地,抬脚,慢慢地,踩了上去。

墙上嵌着的油灯倒映在她眼中,似是灯火银河,她笑道:“苏世子,本宫又要惹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