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命人将鹅毛洒向空中,全部落地之前,将最多鹅毛射于靶上者,获胜。”
众人面面相觑。
鹅毛轻盈,箭矢还未触及便会被气流冲走,要贯穿鹅毛还要射中靶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阿善却被激起了兴致,拿起弓箭试了试手感,便道:“我先来。”
侍卫举起那竹筐,待阿善点头示意后,运劲于臂猛地一扬,鹅毛尽数倾泄,纷纷扬扬,宛若空中飞雪。
阿善拉弓起势,手臂肌肉青筋毕露,砰的一声,箭矢飞射而出,只见那靶子晃了一晃,一支箭矢正中靶心,箭头将羽根死死钉入。
靶子都是被特殊机巧固定在地的,机巧未开就连大汉也难以撼动,阿善竟将靶子射得晃了一晃,箭身上灌注了怎讲的力道可想而知。
未及众人喝彩,阿善又是连发数箭,箭箭贯穿鹅毛直入靶心,直到红心上再无位置才渐渐往外扩开。
待鹅毛纷纷落尽,靶子上已插满箭矢,每跟箭下皆穿着一根鹅毛,无一轮空。
侍卫上前将箭矢拔出,一一清点鹅毛,“共七十三根。”
殿内一片压抑的惊呼。
拓拔秀借着喝酒的动作掩去唇边笑意,赢就赢了吧,任是谢郁棠能言善辩来搅局,让他们赢得太过“轻而易举”,但绝对实力面前,整个大兖朝堂还是会被他们震慑。
阿善收了弓,全程未看苏戮一眼。
骑射一道,无人能同他比,他只跟自己较劲。
眼下他已经做到极致,也自信自己必赢。
败者不配得到他的眼神。
阿善的指尖仍旧因为大强度的张弓拉线微微发麻,他想起出访前国师特意的叮嘱若对上苏戮,务必万分谨慎,切勿托大他还以为是怎样的青年才俊,没想到一见之下……这种人他在北戎皇宫见多了,以色事主,能有什么出息。
尽管如此,他仍是发挥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这小子若识相,早早认输,倒也少点丢人现眼。
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极致了。
鹅毛落下的时间就那么点,能射出七十三箭,且例无虚发,已经不可能有比这更好的成绩了。
北戎使团甚至有人好心问道:“苏世子,咱们还比吗?”
使团内哄笑一片。
苏戮并未答话,只是自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箭簇卡着指骨,犹如细腻的瓷釉。
大兖众臣见状内心默叹一声,心道这少年竟有几分骨气,一会就算是输了也尽量多给他几分鼓励,别叫人太过难堪。
竹筐扬起,鹅毛倾泻而下。
却没人看。
大兖的官员皆默不作声,有的低头喝酒,有的埋头吃瓜,还有的拿着小勺一门心思在坚果碟里扒拉,生怕自己眼睛闲下来。而北戎那边热闹就没断过,有谈论阿善箭术的,有向自家晚辈指点比划的,还有同阿善道贺上了的,攀谈结交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鹅毛纷纷扬扬,少年眉眼如刀,手指搭着箭尾,迟迟未发。
那同阿善攀谈的人有心讨好,嗤笑一声,扬声道:“不行就别硬”
一道极轻微的,像是细密春雨划破夜空的声。
箭矢正中靶心,箭尾还带着蜂鸣般震颤的余韵,而箭身,竟一连串了四根鹅毛。
那人如被扼住喉咙,一瞬寂静无声。
阿善疑惑回头,亦是怔愣当场。
越来越多人停下动作看向场中,一个个像被按了暂停键。
还有几个大兖官员保持着倒酒的姿势,桌上的酒杯早已满溢,酒水顺着卓沿滴落。
少年的动作很轻。
比起每一箭都裹挟雷霆之势狠狠没入靶子的阿善,他的箭几乎可以称得上优雅。
恰到好处。
举重若轻。
没有一丝多余的力。
每一箭都精准找到了能串起最多羽毛的那条线。
不早不晚,射中上一根,下一根刚好落到箭簇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