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迁鼻端冲出一道气,瞧不上他急于谄媚的样子。
早前十一禀报,行程里有不明之辈尾随,周琮命全员戒备,不得打草惊蛇,纵其出击。
此行必然千难万险,他心中有数,但是究竟有谁要治他于死地,还需一一验证。
周琮并未多言,疾步前往底舱审讯,他乃大理寺出身,见识过各色刑犯的手段,这三人能活多久还是个未知数,必须速战速决。
片片血色蔓延至江水之中,这场刺杀仅仅发生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却仿佛让在场手无寸铁的众人煎熬了一个时辰。
百楼的侍卫们一一搜身已经毙命的贼子,魏家管事见过大风大浪,有条不紊地派人收敛甲板上其他人的尸首,还有仆人白着脸擦洗还未来得及渗入木缝的血迹。
青天白日,人声嘈杂,好似一切都在慢慢恢复正常,可阿厘还是没缓过劲。
十九索性蹲在她身前:“害怕吗?”
阿厘木着脸迟钝点头。
十九紧接着道:“时局复杂,此行不得平静,你一个弱质女子,必是难以招架。”
他似乎意有所指,阿厘抬起眼帘,视线落到他还有几分稚气的面容上。
“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性命之忧,这样吧,明日一早到了泽南咱们下船,我带你回平京。”
阿厘心头百转:“……世子后悔我跟着他吗?”长﹐腿佬﹔阿〉姨整﹔理
十九没想到平日里最是单纯好骗的她,居然在这种要紧的时候聪明了起来。
“哪里是……”
“若不是世子授意,你哪里能贸贸然多管闲事,做得了我的主?”阿厘打断他。
反常地让十九邀她来甲板上,又安排十九只保护自己,安安稳稳地看这一出他早有预料的戏,目的就是要吓退她罢。
十九本就不擅长说谎,眼看着她不愿配合,开始苦口婆心:“世子也是好意,他身边疾风骤雨,你留在平京才最为安全,而且你也帮不了他什么,在这还有性命之忧。已经陪了一程,便应该听话跟我回去才是。”
阿厘蹙着眉,反而问他:“这么危险,为何你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已经有了防备,怎么会有事?小打小闹早就习惯了。”十九无奈解释,心道女子就是娇弱。
‘早就习惯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她呼吸一滞。
原来只看见过周琮金玉加身,万众瞩目,位高权重,要风得风,威风的很,却不知这样金尊玉贵的人过去经历过多少如今日一般的惊险之事,才能让十九用这种云淡风气的语气说习惯了。
阿厘久久没说话,十九刚要再劝,却见她目光变得坚定,看着他率先出口:
“十九,我这条命就是琮世子救得,既然此行惊险,我更应该在他身边当心观察、仔细侍奉,我不要走。”
世间没了家人、亦没了爱人、搭上此身报答恩人也能知足了。
舱室
舱室
亥时,玄夜静,秋水沉。
周琮从底舱出来,接过十一递来的帕子,边往回走边擦拭自己染红的指缝。
他略微低首检视自己双手上的痕迹,淡淡开口:“沉江罢。”
“是。”十一应道,收回那带了血污的帕子,又回禀:
“方才十九来报,阿厘姑娘瞧出了您的安排,不愿下船。”
周琮没太惊讶,此事做的粗糙了些,不怪她能猜出来。
“无妨。”
千百种手段,直接、简单、快捷的比比皆是,只是他不愿使在她身上。
如今阿厘时时刻刻把他当成恩人供着、当成主子侍奉着,可他自己却是最不想拿主子的做派对她发号施令。
行至甲板上,明月高悬,夜风微寒,远岸遥遥,江潮蓝涌。
“仔细看好张定迁和陆若年,明日一早,便按我说的去做。”周琮淡淡吩咐,又拿过十一手中的灯笼:“下去罢。”
十一行礼正要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