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厘瘪了瘪唇,话未出口,眼泪便像断线珠子先落了下来。
“你……你瞒我做什么?”
周琮看着她的泪容,呼吸滞涩,心头涌上了前所未有的、莫大的、极为明晰的胆怯。
他掌住她的半张脸,轻柔地擦拭那湿漉漉的双频。
“没有刻意瞒你,每回吃药时你都在忙着备菜。”
阿厘仍有疑虑:“可你就算天天吃顿顿用,哪里需要那么多呢?”
她泫然蹙着眉,握住他抬起的腕子,几乎是乞求地刨根问底:“你不要瞒我,你同我说,你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啊……你那旧疾是不是有些问题?洪桂生没有治好你吗?”
周琮泰然,笃定地摇头:“无碍,沉疴非一日可解,洪大夫的方子有效,需得长久用药。”
“最近加大剂量乃是环境变化之故,乌黎场从矿石中提炼纯银沿用传统的“灰吹法”,我司之“炉”,便是用来炼化原矿石成团的焚炉,冷却后又需要用“虾蟆炉”,继续熔炼,等到熔化时,杂质沉到炉底,才可提炼出银。日日守在炉前,灰尘粉末吸之入肺,难免激起反应,吃药压一压便可。”
阿厘望着他沉静的双眼,到底信了他的说辞,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她扑进丈夫的怀里,终于不再克制情绪,呜咽着用他肩膀的衣料擦泪:“那你别去做那劳什子‘司炉’了好不好!”
眼泪浸入衣料之后明明是沁凉的温度,却仿佛烙铁般,带着滚烫的刺痛。
周琮搂着她,清隽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细瘦的肩胛:“嗯,我想想办法。”咾錒咦裙′九二′四一五七六五四整理本﹤文
阿厘还不放心,红着眼从他怀里仰起头出主意:“要是实在不成就让十九或者胡大哥他们替你。”
说罢赧然地咬唇:“……因为他们没有旧疾,不会因为那里的环境受夫君这样的罪……我会好好侍候报答他们的。”
周琮失笑:“辛苦娘子为我千思百虑。”
阿厘不为所动,从他怀里挣脱,郑重其事地拉着他的大手:“夫君,周琮,琮哥哥……我已不止一回尝过离散的滋味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光都是神仙日子,在阿厘心中,你早就是最重要的人了,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断断独活不了的!”
周琮一滞,心头鼓胀,酸涩充斥胸腔,四肢百骸近乎麻木,神情一片空白。
是绝顶欢欣,却也绝顶无措。
造化弄人,死生之事,本是从容,却生怨怼。
情双好,纵百岁,犹嫌少。
灯青兰膏歇,落照飞蚊舞。
他颓然靠在榻上,面色苍白,眼帘低垂,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融化的雪花。
“阿厘。”
周琮嘴唇无声开合,却只一遍遍地唤她的名字,星星点点的吻落在她的头顶、眉心、鬓角、鼻尖和嘴唇。
阿厘紧紧抱住他,热烈地回吻,皮肤热气蒸腾,耳廓通红一片。
她的胸脯不住地起伏,大口喘着气,仍不忘要跟他确认:
“……夫君答应我……不能离开我。”
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带着丝丝蜿蜒的血线:“嗯。”
百结柔肠,万千情思,低影浮动,鸳鸯交颈。
夜风翻幔,几叠浪皱,钗环骨肉,磔磔相叩。
剧情明天写8,今天先吃这么点^^
埋名
埋名
阔野千里,黄沙漫天,猎猎旌旗劲展,霜色茅草狂卷。
周克馑同谢柳分坐长桌两边,营帐之内只余亲信。
他这几日添了些皮外伤,眉骨上一道口子方结痂,暗红的血色佐着线条锋利眉眼,更显凛冽,而周身的沉郁之气又将这凌厉压得厚重,安静地靠在椅背里,叫人不得以少年人观之待之。
两方对峙,僵持许久。
终于,周克馑抬眸,长臂一伸,抄起桌上的青铜面具:“将军要我隐姓埋名,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