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确下了极大的雪,顾清不得不想起他回来的目的,他死了倒无所谓,万一沈君叫沈璧以后再难做人可怎么办?他……他那样的事都做得出来,沈璧今后该如何好。

想到此处,顾清在这茫茫雪地中跪了下来,只一味朝着屋里扣头,唤着道歉的话语。只是雪势骤大,所有的声音都埋在了夜里。顾清觉得身上是凉的,心却更凉。忽腹中传来一阵绞痛,那痛意竟越来越甚,叫他跪不住,快要昏迷过去,却记着他在倒下之前被裹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只是暖意还未将他全部包裹,就已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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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璧在二房主屋外头站了一夜,期间无数人来劝过,他却不听,只留下一句好生看着顾公子莫要惊动老夫人。

这场雪来的急而猛,饶是铁人站在雪里浇了一夜都要碎了,更不论是一个刚刚病愈的人。只是靠着一口气站在那儿。

终于,在破晓之时,门帘终于被撩起,沈君坐在轮椅上,就这样睨着沈璧。他说道:“哥,我从来敬重您,我做过这样多混事,哪怕是爹娘将我弃下,你也要保我这命。我是个贱胚子,哪怕不认爹娘,也从未有一天不想认你这大哥。可大哥,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璧本冷淡的神情又叫霜雪催上几分凉意,他不曾回答。

沈君紧着咳了几声,说道:“带着他走吧……你们走吧……一命偿去一个人,我总是赚了的……大哥,既然如此,你不如当初就像杀了父亲一般杀了我……”

沈璧敛下眉眼,只说道:“父亲只是找我交代事宜。”

“交代事宜?交代你什么?”

“如何交代你不用得知。”

就在这两兄弟对峙之时,忽然,那老仆却撑着伞飞快地跑到了沈璧的身边,大声道:“大少爷……少爷不好了……顾、顾公子从方才起身上就一直在流血……一直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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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勇气

轰地一声,沈璧竟听不见周遭它音,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老仆知晓沈璧在那儿站了一夜,赶紧将手上在火上烤过的大衣送给沈璧,却不曾想沈璧踉跄跑开,朝着院子跑去。

沈君还坐在那儿默然不语,老仆对着沈君鞠了一躬后紧随着沈璧离开。

帐里温暖,可空气中却满是腥味,那只由破处来流出血的地方如今血流不止,躺在床上的人剥去了衣服才发现已经瘦的皮包骨头,只有小腹处微微隆起。他正痛苦地捂着肚子,在经历蚀骨的疼痛。

沈璧进屋时正好看见婆子将一盆血水给送了出去,他一时顾不得自己,将手搓热后跪在床边捧住了顾清冰凉的双手。

顾清微微睁开眼,瞧见是沈璧后一颗颗眼泪就往外涌出,本能叫他用那样还凉的手搓拭沈璧的手,小声道:“子霖……的手怎么这样凉?”

只是搓了半日没能搓热,顾清又要昏死过去。沈璧看着那被血染红的床铺,吼道:“大夫也好,医生也罢,都请来,都……请来!”

说完,也不免颤抖。

一个婆子跑了过来,说道:“都……都叫了……大夫……大夫也在……”

一个老先生也跑了过来,急匆匆道:“夫……夫人是喜脉!只是夫人身子本就不好,加上忧虑成疾,郁结于心,血气便不畅。今日又染了风寒,这才会……才会见血……只需现今排去毒血,再用药修养便好。”

沈璧双眼已经通红,绝望似的闭上眼睛,他恨当初如何都不该放走顾清。府外传来叫嚷声,老夫人那边的婆子都出来了,她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去看见那大少爷怀里抱着个人走到了府外停着的那辆白色的大车上去。

仔细一瞧,似乎与二少奶奶身形颇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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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行风得了消息后便随着车来了沈府,他看见沈璧怀里躺着那人,棉絮都已经叫鲜血染红,不得不想起那日夜谈。

她想揶揄,可瞧见了男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到底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