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把目光收回才松了口气,又缩回角落里了,只想自己能做个隐形人,谁都看不见哩无他,他身负着好多秘密,同这些女人相处总是很不自在。

最最要紧的便是他根本不是个全然的女子,乃是个不男不女又既男既女的天生畸儿,虽则做了女子打扮,也还是没法自如地混在女人堆里,看见同屋的这群女人换衣服还要背过身去呢,就更不可能与他们一同洗澡了,总要趁着大家都熟睡了才偷偷摸摸去洗,好不方便……从前在乡里就过得很不开心了,如若不是遭了母亲的逼迫,又实在缺钱,是绝不会到城里来的。

晏晏现今也还记得半个月前母亲拉着他的手同他说的话的。

“晏晏,如今你没了男人,却还有我这个老娘和孩子要养活呢,我倒是不要紧,那可是杨绪唯一的骨肉,你忍心看他饿死么?”

是哩,晏晏不仅成了亲,甚至还有个孩子哩。

真正怀胎之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还能生孩子呢,杨绪是军队里的人物,总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一趟,回来了便在榻上使劲地折腾他,晏晏在他身下掉眼泪,回回都觉得他好凶,像要把自己吃掉一般,却还能抱着酸痛的身体自我安慰:结束了就好了,忍忍就好了,造不成什么影响的……

却没想到上回杨绪走后他就露出了孕相,恶心、想吐,肚子一日一日地鼓了起来,遍身都难受,真以为是前世做错了什么迎得了诅咒,整整快一年,挺着肚子也要做家事的,好容易把孩子生下了自然,这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那孩子生下后看着是小小的猫儿般的一团,手指比小树枝还细,很无力脆弱的模样,出来时却很是折磨了他一番,

整个人被对半斩开一般的痛,一瞬间晏晏差点以为自己要死掉,心想等杨绪回来不管如何要鼓起勇气同他说不想再要一个孩子的事。

谁料世事无常,孩子百天都不到就有人传信回来说杨绪死在外边了,也就自然没有另一个孩子的事了。

晏晏没掉眼泪,他对这个丈夫是没什么很深厚的感情的,更多的是敬与怕,也就一点点的伤心难过罢了,对,一点点。他母亲倒抹了几滴眼泪,抹完眼泪就让晏晏收拾收拾到城里去。

“我可没办法养你的,你到城里去寻个活计,把钱托人带回来,我就在家里帮你看孩子……”

说完这些,又把晏晏拉到隐秘处,悄悄话般地同他说:“再找个男人也好的,你又不能娶妻,还是要靠男人的,万一有有钱的冤大头能接受你这畸形的身子,日后可就吃穿不愁了。”

晏晏就是想起这才红了脸的,他一贯知道母亲有些不同寻常的想法的,可没想到竟能出格到这一步了,当时便没应,到了城里后也没这个想法,只想着早日赚够了钱回乡去,找来找去却没有合适的活计,最后只能做些缝补的事,为那些没有妻女的男人缝衣服被子赚些小钱……可那些男人真奇怪哩,缝完了拿钱走时却还叫住他,似乎他还有什么事情没完成就落跑了一般。

这夜好寂静,晏晏躺在紧挨着墙的床铺上,又想起这些奇怪事,想来想去却想不明白,便把他们都抛于脑后了,因想起明天还有一个大活儿要做,强逼着自己沉沉睡去。

第二章

02.

晏晏久违地梦到杨绪。

是还作为晏晏姐夫的杨绪,扛着几袋红薯上门来,放下红薯后接过母亲递来的茶水大口大口喝,没能进到口中的茶水顺着脖颈往下滑落,直从敞开的衣襟里露出的胸膛一直滚落到看不见的处所,阳光又正好从窗外投射进来,正正落在他发丝、胸膛上,好蓬勃健硕的模样,是晏晏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拥有的身体,还是个孩子的晏晏不由得站在里屋里贼一般地痴痴窥望,看着母亲呼唤与杨绪有婚约的阿姐出来同杨绪说几句话,身后的阿姐却一脸恹恹,对于杨绪的到来显露出几分烦躁,纠结着思索着,终于把晏晏招到手边来,“晏晏,你去跟那个大块头说话吧,我才懒得理他哩。”

晏晏便出去了,到了杨绪跟前更显出两人的差距来,他要仰起头同杨绪说话哩,在里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