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竟不在了,孩子转而抱在了谢忱怀里,还伴着一个应是做售货工作的年轻女郎在他身旁,先前不知满面笑意地在与谢忱论些什么,见着晏晏出来立即便迎上来了,仿佛看见什么稀世难得的美景一般夸张地冲晏晏笑,“太太,您穿着可真漂亮,您先生的眼光很好呢。”

晏晏被她一声“太太”弄得面红耳赤,想她许是因着他与谢忱年纪相仿、谢忱在外间等他换衣服又抱着孩子才生出这样的误会来,连忙要做澄清,太着急了倒语无伦次起来,那许多的话都没说明白却听着谢忱附和道:“晏晏,确实漂亮,往后你也许可以多尝试一些这样的衣裙。”

于是脸便更红了,直陷入另一种奇异的氛围里,否认的话也再说不出来。

“这样的天气,先生要不要再给太太买件大衣,我们昨日才新上了好几件漂亮大衣呢,别的饰品也不少……”那年轻女郎似乎更加确信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极卖力地推荐到,谢忱竟也不阻拦,抱了孩子就跟上去了,晏晏没法子,也只得跟上去,不多时又在旗袍外添了一件灰色的长大衣,头上也戴了一顶绒帽,只实在适应不了高跟鞋,脚上还踩着原来那双平底布鞋,简直是焕然一新。

“倒真像个阔太太哩。”

母亲不知何时过来了,身上也换了一身新的衣裙,满含深意地笑。

晏晏原本还沉浸在某种隐秘的喜悦中,听她这样说倒像被道破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垂下眼睫,好半晌才能走近谢忱,同他说不用再费心了,这些衣裳他平日里都用不上,又要谢忱把孩子给回他自己抱就好。

谢忱闻言,倒有些无奈地瞧他,哄孩子般的劝晏晏,“晏晏,你穿着好看,我瞧着也很开心,哪里有用不上的道理,又怎么算费心呢。”孩子也仍旧抱在怀里。

最后便还是把晏晏试过的那几身衣裳都买下了,答应给他母亲的也信守承诺,又决定去新开业的某某饭店吃晚饭,直到这时那同乡的妇人才回来,解释说自己刚才出去寻如厕的地方了,这才请谢先生抱抱孩子,见着孩子仍在谢忱怀里倒露出些疑惑神色来,但见晏晏都神色如常,便也不多说了。

在那某某饭店吃的自然是极丰盛的一顿,晏晏眼见着一道一道的菜上来,直觉得他们一行人似打秋风的一般,在桌上便连半点胃口都没有了,母亲却吃得很欢,出去时倒要让那同乡的妇人搀扶着走。当夜晏晏便又去委婉提醒母亲,母亲正与那同乡的妇人展示白日里买的衣裙,头也不回道:“又不是每日都这样过,我当然要好好享受一番的……”

晏晏便又无可奈何地退回自己的屋子了。

第二日又去戏院,晏晏原以为这戏院是他们乡下跟戏台子一般的东西,却没想到里边竟大得很,还有糕饼房一类的铺子在这里又教谢忱好一番破费的演戏的也不是真人,而是已经摄好了的放出来的影像,虽是黑白的,也让晏晏大开眼界,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那影像里的小人动作,究竟讲的是个什么故事倒没看懂,听了身旁谢忱的讲解才一知半解。

……

直到第五日他母亲才提出要走,道那同乡的妇人出来的太久怕被家里的男人责骂,她自己却还恋恋不舍的模样,因而又一直拖到吃了晚饭才启程回乡,在餐桌上却大力地劝谢忱喝酒,“要谢谢谢先生这几日带着我们四处走动,我长到这半截入了土的年岁才见到天底下真有这样的大善人,让我敬你一杯。”转头又撺掇晏晏,“晏晏,谢先生对你这样好,你也得同他喝他几杯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