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魏恪。

魏恪的出现让柏殊玉有种逃过一劫的释然,他靠着门框,缓缓呼出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

“你来医院,当然会有人通知我。”魏恪瞥了一眼柏殊玉身后神情低落的天街,压低了声音道,“出来说。”

柏殊玉会意,跟着魏恪走出病房,关上了门。

魏恪嘴角含着笑,朝着柏殊玉身后一抬下巴,“怎么不哄着你的小孩儿了?”

柏殊玉皱了一下眉,“你有病吧?”

柏殊玉眼尾还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魏恪想着天街明显有点赌气的样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口吻。

“吵架了?”说完他又自己否定,“我不信,他还能和你吵起来?”

柏殊玉脸色一沉,“你有没有事,没事滚!”

见柏殊玉又回到了他熟悉的样子,魏恪轻松地笑起来,“怎么就对我这么凶?”

柏殊玉“啧”了一声,“活该。”

“好了,不逗你了,”魏恪收敛了笑意,“你的情况医生大概和我说过,我已经告诉姜可了。不管检查结果如何,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也知道吧?”

柏殊玉的病并不是没有完全治愈的可能,只是治疗的过程冗长痛苦,还要面对更多的风险,经历多次手术。当年柏殊玉精神情况并不稳定,对治疗非常抵触,姜可心疼他,最终选择了保守控制,维持现状。

而现在柏殊玉的病情很可能恶化了,他的年龄也不支持他再拖下去了。

柏殊玉和魏恪一样,清楚地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放弃,他的人生也许不剩下多少时间了。

但也有可能,维持现状反而才是最好的。

柏殊玉沉默了片刻,低头抠弄着自己的指甲。

“要离开这里吗?”

“越快越好。”魏恪道,“如果你担心天街的话,可以等他走了你再走,反正也不差这几天。”

柏殊玉顿了一下,抬眼看了魏恪一眼。

“你怎么知道他……”

魏恪不以为意地笑笑。

“是你妈妈告诉我的,她担心你因为天街不肯去治病。”魏恪道,“你要是真的有这么舍不得他,就把他留下来,反正……”

“不行。”柏殊玉拒绝的干脆利落,“天街必须走。”

“那当然更好。”魏恪看着柏殊玉,“如果不是天街的问题,那你在犹豫什么?”

“如果……”柏殊玉皱了一下眉,抬眼看着魏恪。

“我们分开之后……”柏殊玉轻声道,“我死了怎么办?”

走廊里陷入一片死寂。

手术并不是百分百会成功的,选择了更激进的治疗方案,同样意味着更高的风险,这也是当年姜可犹豫的原因之一。

而如今选择的权力落到了柏殊玉自己手上,他恍惚有些明白了当年的姜可面临着怎样一种绝望。

在生死面前,没有概率。最坏的结果一旦发生,对所有人都是百分百的悲剧。

魏恪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还没开始就担心失败,这不像你说得出的话。”

“因为这不是概率的问题,”柏殊玉道,“对于天街来说,不存在‘有可能治愈’,对他来说重要的只有结果,只有我是不是还活着这一件事,我只想百分之百的活下去,不然我宁愿什么都不做。”

魏恪沉默了几秒,笑得有些勉强,“如果你在八年前也有这么强烈的欲望,也许我就能治好你了。”

柏殊玉不说话,倔强地盯着魏恪,好像在向他要一个回答。

魏恪无奈地摊开手,“我帮不了你,你要自己决定。”

魏恪的回答在柏殊玉意料之中,他思忖了片刻。

“那就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柏殊玉看了他一眼,警告道,“不要告诉天街。”

魏恪轻点了一下头。他看着柏殊玉,有些感慨,“你和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