埙声哀伤,时而欢快,时而明亮,仿佛是在诉说一段年少青涩的情爱,却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变故,美人香消玉殒,生者形单影只。

随着乐曲声,炽凤羽在焦土中破土而出,露出青翠的嫩芽,又快速长大,绽放出洁白绚丽的美丽花朵,在月夜中盈盈绰绰。

无数的光点从织凤羽的花心脱离,与半空中汇聚成女子。女子身着男装,骑着高头大马,梳着高髻,珠翠满头,笑容明媚,狩猎出行。

埙声停止,光点在空中渐渐消散,莫怀章泪痕划过侧脸,藏在发丝中,他握着紫陶埙的手放在腿上,仰头叹息。

“婉儿,成片的炽凤羽是你的最爱,我在大明宫亲手为你种下的那片炽凤羽不能为你带去黄泉。此刻,便用这一片,送你与太平魂归一隅。”

莫怀章一身悲伤,而且是为了一名女子,看起来和他关系十分亲密的女子而伤心。

在一旁的薛洺疏不吃醋是假的,他明白为何莫怀章在看到‘烟霞问讯,风月相知’四个字时会那样反常。

心道:就那样喜欢她吗?也是,与你初见时你也是失魂落魄,好像丢失了全世界一般的模样,那个时候是不是就是婉儿去世了,所以你才出来散心?

他走上前,蹲在莫怀章身旁,扶着他的轮椅,问:“你喜欢她,婉儿,对吗?”

莫怀章嘴角含笑,萦绕了悲痛,慢慢的说:“第一次见到她,她站在母亲身后,遗世独立、才情出众,让人移不开眼。这是年少的第一次悸动,随后我的目光便不可抑制的追逐在她的身后。”

“可她早已经心有所属。”

他看起来沉湎在过去中:“太平在白鹿间出家,道号太平,她便求了母亲,在白鹿间对面的宛委山中修行。”

晨曦从远处而来,远眺苍翠如昔的宛委山,他默默地念叨:“潇湘水断,宛委山倾。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他抚摸着手心的紫陶埙:“这是她送我的,在去宛委山之前。”

脸上泛着柔情:“她幼失所怙,没入掖庭,一辈子都在用自己的才华改变命运,追逐所爱。我想,她为太平而死的时候,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她的一魂一魄看着太平苦守着白鹿间走入歧途,那是多么的绝望,才会用自己仅存的一魂一魄与百妖交易。”

眼泪划过面颊,他收了紫陶埙,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换上凄凉,问:“先生还想问什么?”

一句‘先生’,无形之中划开了他与薛洺疏之间的距离。

他心底明白,他和薛洺疏早就不可能回到从前,回到他们俩初见,初次心动,初次送他云螭的时候。

初见时候的薛洺疏,玉带白衣,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剑气盎然,站在渭水边,笑称:“怀章公子亲临圣神教,可谓蓬荜生辉。”

明明是那样的敷衍与客套,可总让莫怀章无法忘怀。

他说山中的翠竹好看,可惜不能随身带着。他便用翠竹雕刻了一只云螭送给他做扇坠。

初学的手艺不精,云螭粗糙,送出扇坠时是那样的笨拙又腼腆,指尖的伤口让他心疼不已。

他在春日里送他一只柳絮,洁白如雪,放在中空的云螭中,说:这颗救命的柳絮虽说是萤烛之火,但也能救急。

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明明是他怀揣着目的靠近,另有所谋,却在点滴的相处中,不知不觉交出了自己的真心。

他为他第一次反抗母亲,遭到杀身之祸,从此委曲求全、忍气吞声。只求能近水楼台,在不断反复的际遇中寻找浴火重生的机会。

他与婉儿一样,成功了,可是也走向了相同的结局默默地藏在阴影中,落寞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在心里叹气:大概也不剩几个日夜了,等我死在你的跟前,让你释怀,让你解气。你逆转了炉鼎的宿命,从此重新去追寻你想要的日子。

薛洺疏不知道莫怀章在想什么,只当他是想起了早逝的白月光,心里冒起酸泡泡。

又见他一身落寞,只能插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