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被声音吸引了过去。门口聚集的是一群比我大一点的男孩儿,他们都围着一个人走,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从他们那传来。
被围着的那个人是我哥。
我看着他叼着一根棒棒糖,还拿着手里的游戏机不停地按着按钮。身边人的话语让他有些厌烦了:“别和我讲话。”
我眼睛有些亮亮的。外面天有些黑,我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才会过来接我。看到哥哥的身影,我有些紧张,想去叫他但又想起对方并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我委屈巴巴地难受。
但也许是我坐的那个地方太明显了,他们中的一个注意到了我。其中一个男孩儿拍了拍我哥,指着我:“嘿,那不是你弟吗?”笨蚊油Q?君久一3?壹?澪整鲤
我看到我哥终于舍得从游戏机的屏幕上移开了视线,看向我。我和他视线的短暂交替中,我莫名地有些紧张和难以呼吸。我难堪得不行,有些窘迫地想移开视线。
没过一会儿,他们一群人就走开了。我这才敢正过头来看向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隐隐地失落:为什么我哥没能察觉到我眼里的求助呢?
可即便他察觉到了,他会愿意照顾我吗?
我没敢想那么多,只是坐在原地等着妈妈。可渐渐的,人越来越少,就连幼儿园老师都觉得诧异。她连打了妈妈好几个电话都没接。
我也有些紧张,眼眶湿湿的有点儿想哭。我从小就爱哭鼻子,难受了委屈了都想哭。因为每一次哭我妈妈都会依着我做很多事儿,导致我总是会哭鼻子,下意识地觉得这样可以更博得同情下意识地觉得或许这样可以解决很多事情。
我低着头难受得要命,心想妈妈肯定是太忙了实在是没时间来接我。
现在又是冬天,外面开始零零散散地下起雪来。老师有些无奈,她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小绥知道家里地址吗?老师带你回去吧。”
我哪儿记得这么多啊。越想越难受,我忍着眼泪,直摇头。
老师也有些为难:“那小绥知道家里还有谁可以来接吗?”
我更难过了,既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噎地说道:“不、不知道哇…但是有个哥哥…”
老师们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哥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要带我回家,我肯定一辈子都记得他的好。
然后他就真的出现了。
我当时正哭得起劲,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入我眼帘的是我哥递过来的一张纸。我模糊着视线,不停地吸着鼻子,看到我哥正站在我面前。
“老师,”我哥拉着我的手把我从椅子上拽了下来,“我是他哥。人我接走了。”
我当时就在想,我哥的手掌心怎么那么软,那么热。他人怎么那么好。
我当时忍着眼泪,把我手背上最珍贵最好看的那几个小红花贴在他脸上,他看了我一眼。我带着鼻音,抽噎地说:“给、给你的,这样哥哥也有小红花,也是最乖的小孩儿了。”
“不稀罕。”但他没撕下来。
那是我幼时仅剩不多的和哥哥相处的画面。他总是我行我素,对我摆弄出所有不耐烦、厌恶的表情。但他仍然愿意走回家时发觉我还没到家而又把那条路走了一遍来接我;他讨厌所有幼稚的东西,厌烦我所有带来的麻烦,却仍然不肯撕掉我送给他的小红花,依旧为了逗我开心在那个冬天,在那个雪地里为我堆了一个雪人。我吸着鼻子,感动得要命。于是我就蹲在他旁边,在他的雪人旁边堆了个更大更高的。我哆哆嗦嗦地说这是哥哥。我指着他堆的那个雪人,说那是我。
我不停地想。我哥怎么那么好啊那么好啊。
在那条路上,我拉着我哥的手,小声地说哥哥能不能少讨厌我一点儿。
他没回答我。我一直以为他没有听见。
一直到多年以后的今天。在我哥离开我的第273天里,我学会了为他不再牵动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