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弗里茨又向她摊开手:
“把腿和脚擦一下吧。”
她迟疑了下,还是点头,等着他给她递纸巾。
下一秒,却被抓住脚腕,放到了他膝头。
脚踝传来冰凉的触感,Panboo身体僵硬,却没有挣扎,只是把怀里的狗抱得更紧了。
弗里茨垂下头。
女孩的小腿和脚上尽是泥污,在他深色裤子上蹭出明显的印记。
她之前没学会穿鞋的时候,也总是光着脚满地乱跑。他当时看着她一脚污渍,把刚拖干净的地板踩得全是脚印,只觉得心烦,要不扔给她一块打湿的毛巾,告诉她擦干净了才可以吃饭,又或是把她领到浴室,打开水龙头,从头淋到脚,强迫她再洗一遍澡。
但绝对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
他用纸巾把她的腿上残留的水渍吸干,然后又从座位侧面拿出一包湿巾,抽出几张,低着头,从小腿开始,仔细把每个地方都清理净。
弗里茨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会为一个人做这种事。
这似乎已经超出身份带来的责任感,和肉体带来生理依赖了。
当实验、手术、计划这些事情从大脑里排空后,女孩的身影总会冒出来,提醒着他在她身上产生的一切失态的情绪。
他为了她的朋友而束手束脚,为了她和其他男人的关系而怒不可遏,为了她脱离掌控而筋疲力尽。
她对他的影响,有些过于严重了。
于是他开始思考,既然他该尝试做的都做了,她如果还是那样倔强、带刺,他或许应该彻底放弃她。
人之间的关系就像逆水行船,不继续向前,那么总会慢慢倒退。久而久之,之前的事情就会像没发生过一样,他甚至可以当从未认识过她,她的生死、她和其他人如何交往,一切都将与他无关。
弗里茨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但当她在拍卖台上差点被穿成筛子,又被阿诺掳走那刻,一切幻想中的从容都被打破了。
他感到恐惧。
是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恐惧。
Panboo忽然往回抽了一下腿:“痒”
弗里茨回神,才注意到已经擦到她的脚心。
“马上就好了。”
他低低道,又抽出几张湿巾,将泥污抹掉,露出干净的皮肤。
她赤脚跑了那么远,却一点伤口都没留下,脚心皮肤有一部分看起来明显更嫩,应该是刚长出来。
一个月前打的复生抑制剂,失效得这么快吗?
Panboo有点不太自在,手掌和脚掌对她来讲都是很敏感的地方,当初弗里茨教她剪指甲就闹得鸡飞狗跳了好久,可人类形态不得不用手掌持物,她这才慢慢习惯。
但脚掌不一样。
她能感受到带着凉意的湿巾在脚心来回蹭过,痒痒的,麻麻的,她忍不住蜷起脚趾,却又被湿巾包裹、伸开。
又忍了几秒,她一把从男人手里抽回腿:
“.已经干净了。”
弗里茨没说什么,收回了手。
车里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车载空调的温度被调得很高,Panboo被吹得浑身热烘烘的,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直到耳边响起旋翼的巨大轰鸣声,这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入目是画着白线的停机坪,她趴在男人肩膀上,被他抱着,正在一节一节顺着舷梯向舱内走。
她扭动了下身体,想下地自己走,却被弗里茨安抚般地按住脊背:“没关系,继续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原因,Panboo只觉得身体发软,疲倦感还在一股股往上涌,她没再挣扎,任由弗里茨抱着她上了直升机。
他坐下来,让她躺在座位上,头靠在了他腿上。
金属舱壁的背景下,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和浅色碎发在她视野里晃动,像是在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