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

可那点期待一旦出现，就深深扎了根，拔也拔不出来，他开始感受到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只见了她最后一面，不甘心他只在她的生命中占了短暂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小小一部分。

所以他最终还是去找了Camorra。

那些研究员对着他的检查结果摇头，委婉告知他手术的风险。但他并不在意，一个月后死在污染中，和今天死在手术台上，对他来讲并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一样的，因为都没办法得到再见她一次的机会。

女孩不出所料地紧紧皱起了眉：

“你想见我？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依旧咄咄逼人，可又和刚才不太一样了，她眼尾有些泛红，紧握的拳头也在颤抖，不过那或许是他的错觉。

“所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拔高了音量，又向前了一步，呼吸快要扑上他的脖颈。

西罗看着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塞进了自己的衣摆里。

Panboo下意识一缩，他手上没有用力，任由她抽回了手。

“看吧，”

男人自嘲笑了笑：

“起码你也不想见到这个样子的我。”

她看着自己的指腹，回想着刚才的触感，发愣。

坚硬、滑腻、凹凸不平，像是骨头、鳞片和血肉纠缠在了一起，仅仅是触碰就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不是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东西。

“他们也不确定这些东西到底能不能彻底褪掉。”

西罗随意拽了两下衣摆，坐了下来，沙发被他挤压着，发出一声叹息：

“不过我也能理解。”

“能保证我活着、拥有自我意识，这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他没奢求过太多，他甚至觉得庆幸，庆幸这具身体还算争气，坚持到了今天，他才能看到那条迎着第一缕阳光驶入港口的船，看到站在甲板最前端的那道身影，甚至等到了她站到他的面前，他们离得这么近，近到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听到她的心跳。

女孩怔怔站在那，心跳得格外快。

她大概是被他吓到了。

这大概会是他最后一次这么近的看她。

西罗漫无边际地想着，将自己那杯水推了过去：

“我一会送你回去...”

话说到一半，他一顿：

“....你让Camorra的人来接你也可以。”

他等了几秒，没等来是或否的回答，只等来了迎面而来的拳头。

拳头又重又狠，直直砸了下来，就像他们在训练课上第三次相见时那样。

剧痛和酸胀一起穿来，西罗下意识捂住鼻梁，闭上了眼，耳边是女孩混乱的呼吸，她骑到了他身上，拽着他的衣领，又是一拳。

他接住了这拳，下一秒，胸膛又被狠狠锤了一下，她对着他泄愤似地拳打脚踢了几下，却又忽地失了全部力气，疼痛没再落下，空气里只剩下她用力吸着鼻子的声音。

“我不理解、我一点都不理解....”

她一开口，哭腔就再也憋不住了：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豆大的泪水劈劈啪啪地往下打，Panboo骑在他大腿上，不停地抹眼泪。

他不是没见她哭过，可他却没法再从容应对了。他想去给她擦眼泪，又被她恶狠狠地一巴掌甩开了。

“我以为你死了...”

她打掉他的手，却又泪眼朦胧地瞪着他：

“上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你总是这个样子....”

“可我...可我...”

她又抽噎起来，哭得呛了气。

一只手复上了她的背，笨拙拍了两下，Panboo才得以吐出剩下的话：

“...可我不想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