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更来劲了:那正好,我就干分拣,不干卸货,带我去吧,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赵景年那边沉默了许久,估计是在天人交战,最后,大概是实在拗不过“债主”的要求,也可能是觉得让席容吃点苦头就知道厉害了,终于回复:行吧,晚上九点半,小区门口等我,先说好,受不了了随时走,别硬撑!

很快九点半了,席容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随便穿了身比较慵懒衣服,戴着漆黑的口罩,看着倒是挺利落。

赵景年骑着他那辆小电驴来了,看样子挺着急,只让席容赶紧上车。

夜风微凉,小电驴载着两人驶向城郊的物流园。

厂区灯火通明,人声、机器声、车辆鸣笛声混杂在一起,大老远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灰尘、橡胶和柴油的味道。

大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乌泱泱的站着许多临时工和日结工,快递分拣这工作很累,工作量又大,工厂也能提供等同的劳动薪资,正式工很少,只能通过中介发找些临时工。

赵景年熟门熟路地带席容找到他们的外包中介,跟那人拿了根烟,低声说了几句,指着席容:“这我表哥,Omega,身体不太好,麻烦您给安排个轻省点的分拣线。”

男人接过烟打量了席容几眼,看他虽然瘦但个子高,气质也不像干粗活的,皱眉挥挥手:“行吧,去C线,跟李姐,动作快点,别拖后腿!”

赵景年松了口气,把席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C线算轻松的,就是站着分小件快递,按编码扔到不同筐里。千万别逞强!累了就歇会儿,我去那边卸货了,有事打我电话!”他指了指远处停着的巨大货柜车,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已经在车尾等着了。

席容点点头,跟着一个中年妇女进厂了。

一排人齐刷刷走向一条长长的传送带,传送带轰隆隆地响着,上面源源不断地涌来大大小小的包裹,李姐简单交代了几句:“看着面单上的编码,开头字母是A-G的扔左边筐,H-N中间筐,O-Z右边筐,手快眼快!别堆起来!”

工作开始了。

起初,席容觉得确实不难,站着,拿起包裹,看一眼编码,扔进对应筐里,动作流畅,甚至有点新鲜感,传送带速度不算特别快,他还能应付。

然而,过了一两个小时,他就后悔了。

弯腰拿东西很伤腰,哪怕他怀着孩子月份不大,都隐隐感觉到后腰发酸,本来还劝着自己可能是疏于锻炼的缘故,可是一直站着腿也开始发酸了,过手的包裹塑料袋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还有……枯燥,这工作毫无技术含量,纯粹是机械的重复。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分钟都变得格外难熬。

他偷偷看向赵景年那边

巨大的货柜车旁,几个年轻的身影正忙碌着,赵景年背对着他,正和一个同伴合力将一个沉重的大箱子从车上拖下来,箱子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直起身,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T恤后背湿了一大片。

灯光下,少年的脊梁骨在湿透的布料下清晰可见。

他们动作很快,配合默契,但那种体力的消耗,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席容收回目光,看着眼前似乎永无止境的包裹洪流,腰背的酸痛和胃里的翻腾感越来越强烈,一股强烈的念头冲上脑海:走!立刻!马上!干不下去了,这破工作他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并且疯狂在脑海中思考他为什么要来干这份工作,很缺这一百多块钱吗?吃顿饭都不够的,他受这个罪干什么?来体验民生百态吗?他又不是皇帝!

去他妈的不干了!

他几乎要转身。

就在脚步挪动的瞬间,他想起了赵景年托人情的低声下气,想起了那根烟,想起了中介审视的目光,更想起了自己来之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不添麻烦”。

要是现在拍拍屁股走了,岂不是很不负责任?

席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点退缩被强行压了下去,他咬着后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