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凌站在落地窗前喝了口咖啡,回头问她:“这地方这么吵,能习惯?”

“你要拿你们中河那种庞然大物比,那当然没得比了。”钟黎的办公桌在南面靠窗的位置,早上的阳光正好有一半洒在角落里的桌上,打出一道金棕色的光痕。

她目不斜视地整理着资料,并不因为他在这儿而有什么不习惯。

容凌看了她会儿也发现了,笑:“做了老板就是不一样,镇定多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钟黎知道他在调戏自己,懒得理他,把自己需要的资料整理出来打印了一份,又让董丹丹替她传真过去。

董丹丹进门时也看到容凌了,好奇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容凌很大方地让她看,还对她笑了一下,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董丹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携着文件出去了。

不忘替他们将门关上。

“你今天没事儿?”钟黎看了会儿文件,忍不住开口。

“没什么大事。”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本想抽根烟,都摸出来了又想起这是她的办公室,又收了起来。

钟黎却觉得他心里藏着事儿:“你有话就直说吧。”

容凌很诧异于她这份察言观色的能力,笑觑她:“黎黎,你是现在看人准呢,还是对我特别了解?”

钟黎面色无波澜:“没事儿就请你出去,我还要工作。”

“别急着下逐客令,我保证,我接下来的话你肯定感兴趣。”他也不在意她的冷脸逐客,仍是定定地望着她,像是望不够似的。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人是极镇定的,让人很难联想到他失意疯狂时的样子。

但不管是哪个样子的他,终究都是他。

钟黎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气:“你说吧。”

容凌这才正色道:“关于你妈妈的事情。”

钟黎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到桌上,又咕噜噜径直朝桌下滚落。

她心烦意乱间,都没有伸手去够,待它掉到地上,容凌才走过来弯腰替她拾起,轻轻地搁到了她手边。

他仔细看她会儿:“我跟她聊过了,她想要见见你。”

钟黎犹觉得像在梦里似的:“……她愿意认我?”

“当然,她很爱你。只是,当年因为家里人反对才跟你爸爸分开。黎黎,她很爱你的。”容凌神情自若地说着昧良心的话,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给她力量,“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子女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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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见面的日子定在12月初。

之所以隔得这么远,一是钟黎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见她,近乡情怯,有些踯躅不前。二是那段时间公司刚刚挂牌,她忙得脚不沾地。

北京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太早,那日起来,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

街道上的车辆明显比往日稀疏,到处银装素裹,门口的槐树枝上还挂着冰凌子。

钟黎换了新衣服,把自己裹得非常严实,路过水果店停下,进去买了一篮子草莓。

草莓一颗颗饱满而红艳,一看就是当季最新鲜的,齐整地排满圆形的篮子。

钟黎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辗转了一晚上的忐忑和不安被即将见到母亲的喜悦冲淡。

地方在后海那边的一处胡同里,二楼茶室雅间。

云团木桌,茶香袅袅,壁龛里嵌着精致的梨花木雕刻摆件。

聂歌保养得宜,一身蓝丝绒套装尽显华贵雍容,只是,一成不变的面色看上去稍显沉郁严肃,勾调上翘的眉眼也因为年岁上来后而有些耷拉,静坐在那边就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坐她对面的贵妇人和她年纪相仿,却是笑靥如花:“当初你为了嫁进赵家,不是铁了心要跟这个女儿划清界限吗?怎么现在倒想着认女儿了。那你在赵家……这不是很难做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儿子不争气,受制于人,只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