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黎回到三楼的房间,涂美玲后脚就上来了,笑着拉着她说了会儿话,然后把一堆面膜、瓶瓶罐罐推到她面前,让她替她做面,又不好意思地说她自己一个人不太好弄。

钟黎哭笑不得,问她为什么不找专业人士来替她搞。

“不喜欢,她们闭着眼睛都能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目的就是为了掏空你兜里的钱。我天生不喜欢这样的人,我喜欢你。”

钟黎觉得她不止是保养得好,看上去像三十几,连心态也年轻。

当然不是不世故,而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那种人,健谈又乐观,说的一些话都蛮有道理的。

她交友不算多广阔,但总有几个圈里相熟的朋友,那段时间闲着无事就拉着她一道去赴会,钟黎也总算混了个脸熟。

那些她平日觉得高不可攀的人,其实倒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竟意外地待她友好。

钟黎觉得很荒诞,有时候也只是那么一层身份而已。

年后她接了个大工程,是关于颐和园东边的一处美术学院美术馆的建筑改造,行程非常忙碌,与容凌也是聚少离多。

但中河的风波总算渐渐平息,看形势,顾家和房家是休战了。

不久前,钟黎看新闻时还在某国际高峰论坛上看到顾允章和房家那位夫人的身影,手挽着手,举止亲密,倒真像是亲姐妹似的,不见私底下的任何风波和龃龉。

“这就是体面人的日子,现在你也是同类人了。”这日下午,杨珏过来找她,站在满目华光的庭院里四处观望,感慨,“这屋子真漂亮,北京的竹子不好种啊。”

看品种,也不是什么特别耐寒的种类,却种得这样好,显然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经营。

钟黎坐在秋千架上晒太阳,眯起眼睛面朝蓝天,任由阳光洗礼:“其实都差不多,不过,能和他在一起对我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杨珏不能理解,不过转念一想也能理解,不缺钱,日子过得好,只差那一个人。

而且,越是难以抵达的往往越是向往。

“就这么喜欢他?”杨珏本身不是个多看重感情的人,可能是幼年家庭倾轧的缘故,她对家庭没有什么好的概念,甚至有些逃避。

钟黎似乎又是另一种人,她很向往有一个家。

老半晌不见人回答,杨珏回头,却见她蜷缩在秋千里睡着了,一本经济理论书倒着盖在脸上,只露出白皙尖翘的下巴。

鞋子也不知道蹬到了那里,人就这么睡着微风摇曳的秋千缓缓晃动,仿佛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她梦到了谁,唇角微微翘起。

早春的阳光落在她身上,一片融融暖意,如洒在湖面上的碎金,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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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一场暖,到了三月下旬,北京的天气已经渐渐回温。

海淀北部上庄大桥往西几里,中河旗下的中河置地开发的一处楼盘刚开。

谢平从朝阳那边过来,接过一工程部哥们递来的帽子,在对方的哈哈大笑中,迟疑着套头上,黑着脸跨入了院门。

“什么都好,就是离金融街有点远。”一穿着深蓝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道,一指北边,“等那边大桥改建开通,应会好很多,不知道手续什么时候办完。”

容凌淡然地笑一笑,摇手拒了他递来的烟,将表格叠在手里,微微卷成一个自然的圈握着:“月底应该会实施导行,但具体如何,还得看各部门的规章和审批什么时候下来。”

“有您这句话,我心里才踏实。就是不知道这管线要怎么铺,这桥东边的面积是不是有点窄啊……”

谢平等他们说完才过去,先对那人客气一句“江总工”,地对方客气回应一句“谢先生”,才附耳在容凌耳边说了什么。

容凌眉心微皱,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对那江总工笑了笑说:“我晚点有事,具体事宜您和魏允说就行,他可全权代表我的意思。”

转身和谢平一道跨步离开。

晚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