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一片,隐约像回到五岁时,母亲生小妹难产,整个院落慌乱的模糊记忆里。

她虚浮地迈着步子想要进去,可手腕却突然被谁拉住了,但她的脖子僵硬,甚至想不起要回头看一下,依然盯着那灯火通明的内室。

很快,手上的劲儿没了, 好像是那人放弃了,她失魂落魄走了进去。

很久以后,齐瞻月才知道,去年八月,司天监所说的月晕四重的天象,其实对应的就是中宫有大殃,可是司天监不敢言。

曾时正在榻前给皇后把脉,红黄绡纱帐下,更显得这屋子里血气浓郁,皇后埋在那锦被之中,整个人因脱水好像都有些干瘪了,只有腹部的位置还突兀刺眼地有一个巨大的弧度,连那被子好似都很厚重,伸出来的手腕苍白到皮肤都有些透明,整个人有种巨大的疲惫和一碰就碎的错觉。

床前佝偻的太医,整个背脊一直在颤抖,产房一改方才的热闹,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把脉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不知是曾时不确定,还是不敢,连脉了三次。

最后一次,那小老头的身形都有些萎靡了,接着跪跪趴趴才站起来,出去跟皇帝汇报。

齐瞻月听见了。

“皇……皇上……龙胎久不落地,母体衰竭,只怕……只怕……皇后娘娘是……已是弥留之际了……”

这话产房内的众多宫人也听见了,原本死气沉沉的氛围又沉重了两分,然后才接二连三爆发出哭声。

赵靖有没有呵斥曾时一句胡说,齐瞻月大脑翁鸣没有听见。

只一瞬间觉得如同在寒冬腊月的雪地里,浑身发冷,周围的哭声似绳索,勒住了她的心脏,手脚软绵扑跪了到了榻前。

“娘……娘……”

她张了张粘连的嘴,尝试唤着榻上的人。

皇后侧着脸,整张脸被汗水浸湿却没有一点血色,可眼中却一如既往有着神采和那份温柔。

“瞻月……你别哭……”

齐瞻月心中一惊,自己哭了吗?她并没感觉,抬手才发现自己脸上湿冷一片,她忙拭去,不愿让皇后看见。

赵靖没有说话,也并没有迁怒到曾时身上,只是站在那,忽而想起十多年前,自己在王府,掀起张锦欣大红盖头的那一刻。

夫妻多年,相伴之路就这么到了尽头。

即便他对皇后没有男女之情,可他是感激她的,感激她的贤惠,感激她这么多年无声的相伴与理解,感激她为他生儿育女。

赵靖胸间猛然一痛,这种痛是和他七岁那年被强行带离陆氏身边一样的。

曾时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提醒这位为人夫更是一国之君的男人回神。

“皇后娘娘如今回光返照,皇上若有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