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自认,本无诛老臣之意,实乃大臣自取其死。

王淼如此行径,勾结后宫,编排谣言,不能不罚。

可他不但不能叫王淼死,甚至连罚也不能罚。

那是两朝元老的太傅大学士,若以严惩,天下寒门举子莫不有违逆惧怕之心。

最后,赵靖拟旨,责王淼藉事沽名,欲置重典,定罪罚没及相干人等,俱赴西陲军前效力,因王淼年老,责其子代为往。

王淼虽忠心不在赵靖此处,可一生清廉,殚精竭虑,唯一的儿子也被罚去边境军队,内心悲苦。

几日前于自己府中,仰天长叹,自己有负先帝,不能教裕王修德,以致裕王犯下大错,恸哭吐血而亡。

赵靖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了两炷香,最后也只是嗯了一声。

其余近臣虽不认同王淼的愚忠,却知道此人本性,门生更是遍布天下,只委婉劝皇帝宽宥他身前罪过。

在这场王淼与赵靖的较量中,王淼势单力薄却极尽谋算,只为全自己对裕王这个学生的情谊。

莫不如一个孤臣。

而年少时的赵靖,兄弟不睦,先帝厌烦,无生母照拂,战战兢兢,也是一样的孤臣。

这事的末尾,赵靖没有抹去王淼的功绩,特许赐祭葬礼,亲自去府上吊唁,甚至允其子回京。

王淼犯了大错得罪了皇帝,亲眷门生皆怕皇帝猜忌清算,停棺七日内也门厅寥落。

赵靖听闻了后,又拟旨,许天下人都可去王淼府邸吊唁。

他没给王淼活路,却也许了他身后荣誉,和应得的尊重。

赵靖处理王淼,几乎是将自己的为君之道毫不避讳地摊在江山社稷画卷上就事论事,功过皆有定论。

而太后除了痛骂他一句逼死臣工,再无计可施,裕王此事终于是暂时告了一段落。

可朝堂之事永远不会消停。

雨季至,便到了最担忧涝灾的时候了。

今年因提前修了河堤,还没有出比较大的祸事,沿河有几处,以山为拐角,水势和着泥石流来势汹汹,冲垮不少堤坝,齐就云等官员,昼夜不休连番抢修,险之又险。

赵靖跟齐瞻月提了一嘴,本是想夸她哥哥事必躬亲,却见齐瞻月谢恩时,那藏不住的恐惧与担忧。

他好像与她说话,最终总会违背本意,换来的永远是他想不到,也不希望看到的反馈。

而抢修河堤,安抚沿河百姓,又是流水般的银子。

先帝那朝对臣工实在怀柔,贪污腐败尤甚,到赵靖这里还是老一套的哭穷。

赵靖看着归纳于一方桌案的民苦官怨,愁得又开始偏头痛。

加上那次,从寿康宫回来,赵靖淋了些雨,一直有些风寒咳嗽。

他惯熬夜批折子,到现在也拖着没好全。

特侍赵靖的太医曾时,看了几次了,只说是风雨侵体,皇上又一直烦闷,五脏有邪火,外寒内燥,所以病了。

赵靖对自己的身体一向不太在意,总觉得不过抱恙,仗着年轻,肆意挥霍给他的志向与天下。

曾时劝过了,说长此以往,皇上心中那邪燥不发,再不平心静气地修身养性,会成大患。

赵靖不以为意,当年他还是皇子时,被任钦差,去豫州探查灾情,亲自与地方官泡于那河边,没日没夜地守着,高烧不下三日,不也熬过来了?

何况对着这一群尸位裹餐,巧言令色的大臣,不被气死就不错了,还平心静气?

皇帝对自己的身体任意妄为,下面的人就急了,于庆这些日子,劝他休养喝药,反反复复,嘴是又起茧子又发燎泡。

今天有大朝会,要大起,朝堂上那些老问题议不出个结果,赵靖完全不顾医嘱,发了老大一通脾气,可那群文臣,是硬的不怕,软的也不行。

最后倒把他自己给气着了。

回来沉着张黑脸批折子就罢了,连药也不想喝。

于庆于喜反复劝说保重龙体,被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