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骨那日,更是连陆岗松双目都不敢直视。
他虽有利己私心,却也的确奉君子之道,心存善念,云纤相信云家事与他无关。
可棋局过半,她不能半途破局,只可顺势而为。
熟悉小调儿继续,云纤从地上摸起一片柳叶,顺着李玉蘅的曲子吹了下去。
二人合音,只一瞬墙外人便停了声。
那一瞬的异样无人注意,唯有她二人传递着自己都不知想要传递什么的心意。
自知晓云纤搬至秋水居厢房,李玉蘅便寻了借口留在卫铎书房。湘王世子并无公务在身,这书房亦不是紧要地。
且他往日深得世子信任,府中管事待他多有通融。
这几日,李玉蘅都会在此吹着同一首不知名小调儿,一首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听懂的小曲。
其实他并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做。
可如今听见云纤回应,李玉蘅方知晓他如她一样,不过是想要告知对方自己平安无事,勿念勿挂。
李玉蘅抬起头,看着天上一弯明月,浅浅笑开。
虽困于高墙,衷情难诉,可他二人大劫之后,还能同沐明月光辉,怎能不令人心情愉悦?
将手中柳叶放入怀中,李玉蘅静静听着云纤吹着这首他曾吹过千万遍的曲子。
一曲终了,再无声响。
院中归于平静,二人皆坐在原地不曾离去。
莫名的,云纤知晓李玉蘅定还在墙的那一边不曾挪动。
他那人执拗,虽瞧着文文弱弱的读书人一个,骨子里却有种似狼一般的坚定执着。
今夜月明风清,她伸出手接一道冰月光辉,心中所有繁杂皆在此刻被洗涤一空。
“世子妃,您怎坐在这里?”
银玉不放心云纤,过来寻找,见她靠坐在墙根下心疼得不成。
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在云纤身上,银玉再不曾说话。
许久后,云纤起身:“回屋吧,我无事。”
“江侧妃到了秋水居,世子妃可要去主院见见?”
云纤点头,走至半路时,却突然回头。
她怔怔望着那道高耸关墙,突然鼻尖酸涩。
他……
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日复一日在王府中等待着一个个不可能的回应?
在她不知的地方,他是否还曾尝试过许多给她传递消息的办法?诸如先前的糕饼、叶良的转述,又或是这几日不曾停歇的曲子。
“世子妃……”
银玉不懂世子妃为何看着外院院墙忽而落泪,可她猜测多是因担忧卫铎。
用帕子擦去云纤面上泪水,银玉搀扶着人去了卫铎房中。
江月楼正坐在卫铎床边,一瞬不瞬看着因高热而憔悴万分的孩子。
“你来了。”
见了云纤,江月楼淡淡开口。
二人相视,皆看见对方哭得略微红肿的眼。
下一刻,她二人眼中又齐齐流露一丝困惑。
“你惊讶我乃真心心疼卫铎,我并不奇怪,倒是你为凤鸣落泪,让我有些好奇。”
江月楼语气平缓,指了云纤身边的椅子让她落座。
“您都可真心对待卫铎、卫锒,为何我不能是真心爱重自己的夫君?”
云纤说完,也转头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少年。
高热不断,哪怕太医院与王府众人片刻不停地精心照看,但众人仍能看出卫铎此刻正身处危险至极的境地。
“你说的不无道理。”
往日她二人凑在一处,不是做得一出好戏,便是言辞话语中机锋试探不断,今儿却好似都没了心气儿,竟难得说起几句真心话。
“我虽与郁诗容不合,但我却从未害过她,你可信?”
“信。”
云纤垂着眼:“王妃生了副直肠子,亦学不会弯弯绕绕,您无需害她,只随手丢些能硌着脚的小石子,便足够她重重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