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府里的下人散得四处都是,有的慌忙给主子报信,有的急急拎着水桶去傅启正院子方向。
火势愈大,府里亦乱得厉害,云纤浑身血气跑在府中,偶有一两个想要阻止的,也是踌躇不愿上前的模样。
她一口气越过东院,奔着傅二夫人那里去。
傅二夫人自求了傅成不久,就听闻老祖宗院中走水,她本想前去查看,却是被麦秋阻拦。
“老祖宗那处自有大伯同爹爹处理,母亲又何须担忧?”
麦秋睁着一双圆眼,满是无辜:“母亲往日不是很喜欢禾儿?您还曾给我做了衣衫,从朝凤出来时,我特意带了来。”
“怎的今日母亲阻在院里,不让孩儿入院?”
她对傅二夫人还是喜欢的,对方心软待她亦不错,便是她生母都不曾给她亲手做过些什么。
“老祖宗那边出了事,我去瞧瞧,你自己先……”
她二人站在落梅园院中的海棠树下,傅二夫人虽更希望云纤胜出,可打心底她对麦秋等人也是心疼的。在傅府这等荒唐地方,将性子养左了也并非她们的错,只私心里她更期盼能见到云纤罢了。
虽理解她的艰难,但傅二夫人也不愿与麦秋交涉,她甚至不愿见到麦秋的脸。
只是看着眼前人一身绫罗绸缎,穿着富贵光鲜,她便忍不住去想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云纤。
所以她始终挡在这里,好似不让麦秋进她房间,便阻止了她成为傅知禾一般。
麦秋似是看出什么,她也不恼,只垂着眸楚楚可怜望着傅二夫人。
二人立于院中对峙,傅二夫人心中为难,正四处环顾想寻计脱身时,就见云纤身披素纱袍,浑身是血地自远处飞奔而来。
她一时愣在当场,显然未想明白眼下境况。
麦秋见她神色有异,忍不住回望,只是方回头就被云纤扑倒在地。
猛然摔倒让她脑中一沉,正想挣扎耳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啊……”
自地上爬起,云纤从口中吐出少女半只皙白耳朵。
“唔……”
麦秋痛得在地上打滚儿,白日换好的织锦窄银袄被混了血的雪水染得脏污不堪,她躺在地上哀嚎,想是今生从未受过这种痛楚。
看着她凄惨打滚,云纤却并无喜意。
“我胜了。”
不同于麦秋那日略带炫耀的口吻,云纤咬着牙,痛哭着从喉间挤出这三字。
“快快,快给三小姐拿了袄子鞋袜来,另送麦秋姑娘去府医那里,这……先止血。”
傅二夫人急慌慌从丫鬟手中接来大氅为云纤披上,又蹲下身握住她脚踝,为她穿上鞋袜。
“去,让小厨房熬了驱寒祛湿的姜汤来,这大冬日的,病了可如何?”
落梅园上下好一阵忙,傅二夫人带着云纤回了房中,急匆匆让人烧了热水。
“怎么回事?你如何从老祖宗房中出来的?”
“您可能帮我打听下,巳月她们如何了?”
将在傅启正房中发生的一切告知傅二夫人,云纤哽咽道:“不知她们……可还有活路。”
“我……”
傅二夫人知晓朝凤中有些失败的闺女,会被送入老祖宗房里,往日她看着傅启正就曾有猜测,猜他应是用了什么邪门的法子保了样貌。
她在勾栏院时候,也曾听楼中恩客讲过这等事迹。
可她没有想到,对方竟还会留下傅家的姑娘为他……
“我呸,早就该死的老畜生。”
傅二夫人抹了泪:“往日我瞧银霜柴霜再别扭不过,还甚是不喜二人日日吊丧着脸儿,可如今想想那样的经历,谁又能笑得出呢?”
“你别急,我这就遣了人去打听。”
屋内刚派了人出去还不曾出院,便有一个扎着流苏髻的小丫鬟匆匆进了屋。
“夫人,家主与二爷来了,说是要见……要见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