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直到他们发了疯,症状与试了新药的药人一般无二,我才知道原来是有人给了他们更便宜的货源。”
“我都能想到的,七爷自然想在了前面。他让范宗锡去查,不出三日,范宗锡便拿处理废料的老鬼交了差。说是他将制药时产生的废料偷出去卖,没想到手下人不小心,把新药与废料混在了一起,才酿出祸来。然而老鬼还没见到七爷,便一力承担了所有罪行,畏罪自尽了,此事便不了了之。”
“老鬼与我同时进门,我再了解不过。他若只是一个人,绝没有这个胆子。”烟罗接着道,“我曾见过你与老鬼私下里接触,而能让范宗锡这样维护的,也只可能是你了。”
“先前我听到范宗锡与七爷说起,你在外面藏了个俊秀可人的小白脸。你私自卖药的理由,便是想攒足了银子,摆脱了范宗锡,同他远走高飞吧?”烟罗说着低笑了一声,“范宗锡也是真离不开你,明知道你在外面藏了人,也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为你遮掩。”
她一口气说了这样多,前因后果明明白白,听得卫珩在心里一声轻叹。
范宗锡确实替范昀遮掩了私自贩药的事,代价就是杜从英所谓的范昀养的小白脸的命。
其余六个疯人是范昀的主顾,杜从英却是被喂了“新药”,同那六人疯作一处,一并处理。
青州疯人案,至此算是真相大白。
这起案子与他以往破获的都不同。没有处心积虑的凶手,没有筹谋已久的诡计,只一个阴差阳错的巧合,却让潜藏在阴影下的罪恶集团露出了一角。
顺着那偶然曝光的一角,去探寻完整的真相,就如同管中窥豹,从一块斑点试图推测出猎豹的全貌一般困难。若不是范昀在其中穿针引线,还真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才能获知完整的真相。
卫珩试着活动了一下还有些麻痹的四肢,心中暗想,这破案的过程,就像是一叶孤舟被卷进了浪里被动地浮沉,着实没有往日的畅快。
范昀听罢烟罗的指控,只是垂下眼睫,敛住了眸中的情绪:“那你为何不向七爷告发?”
“你居然不知?”烟罗低嘲一声,眼里泛起些酸楚,“自打六年前对你惊鸿一瞥,我眼里便再没看进过别人。”
她六七岁便被朱门买下,每日以最严苛的标准学习着歌舞器乐,以及如何取悦男人。在被贺七挑走之前,她的命运也不过就是被安插进某个青楼,做个称职的探子,在床笫之间打探那些达官显贵的所思所想。
生命原本就是这样晦暗而无半点亮色,直到那一日,贺七带着范昀出现在她面前。明明贺七是主,范昀同她,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可他秀逸挺拔,如修竹一般的身姿,就那样莫名其妙地印在了她的心上。
原来,即便是如他们一般的人,也可以那样好看的。那种好看无关容貌,只是自一团糟污的生活里,生长出如皎月之光的洁白,才更叫人觉得来之不易吧。
“所以,你喜欢男人也好,做下这样无可挽回的错事也好,我心中所愿始终只有一个,就是同你在一起。”
“杀了他。”烟罗指着地上的卫珩,露出一个微笑来,“我安排好了一切,你只需要跟我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