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谧扭成僵持的打斗,良久分出胜负,地上的少年眼角高肿,粗着嗓子大叫:“陈沧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他妈有病吧!安度是你什么人?她不就是一个婊……”
“你再说一句试试?”陈沧怒喝,重重挥臂,拳肉相撞,打松他一颗牙齿。
少年止声,捂住半边脸吃痛哑吟,嘶气说脏话:“他妈的!这里有监控,陈沧,你是好学生又怎么样?吃处分吃定了!”
“我说是你先挑衅,你觉得老师会信谁?”陈沧冷笑,并不在意,提起他领口厉声警告:“她不是你可以碰的人。”
他踢一脚败将的书包,目色凉漠,“拿着你的东西,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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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从他风度全无的样子反应过来,陈沧捻出那枚硬币,停在指间又放回。
“五百。”他望向我头顶,发木的默然,短短时间,这条基准线再被篡改拔高。
我在想,这个数字的上限是多少?也许——是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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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币一枚砸响一枚,浓密的黑烟,空荡的单人病房,陆续来看望的老师同学,始终没出现过的安度,以及出院当天才将迟到的嘘寒问暖送上的,他的母亲。
陈沧鼻间逸出一声很淡的冷嗤,紧绷的嘴唇抬一抬,无法辨别喜怒的表情。
很奇怪,他今天像把所有思绪都进行了封闭处理,我感受不到任何心情波动。
做完这些,陈沧坐回沙发,挺拔的身量弯成几段,似乎极其疲累,披一张毛毯便直接入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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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开始下雨,他的睡态停定成手臂向身体内收,抱紧什么的姿势,眉间却频频蹙动,呼吸渐急,很不安稳。
雨声骤大,“啪——”一下,整个小区再不见半抹除闪电的光。
“安……!”陈沧艰难吐字,逼迫自己般遽然惊醒,眼神懵然地环视周遭乌漆。
他平复须臾,动身去摸茶几抽屉里的蜡烛与打火机,擦燃火苗的瞬间,却如惊弓之鸟,忽地将打火机扔开。
他害怕火?我不解。
缓和比刚才用了更久的时间,陈沧寻回打火机,半眯眼睛点亮蜡烛,将蜡烛固定在烛台。
他逃也似地远离火光,卧回沙发,合该凌傲飞扬的帅气面庞,只余怆然容色。
我不知道后来他有没有睡着,也不知道他之前梦到什么可怖画面才会微微发抖。
只是窗子上雨水注注下流,蜡油滴滴凝落,很像泫然的眼泪。
他的心是不是也在发潮发湿?
景有语,物有语,人也一样。这等相融,应该是的。
我摇摇头,“希望你快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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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深日久,之后好像一切都复原了,我能看到的——有关安度与他的记忆片段也越来越少,偶尔闪过,也停留极短。
陈沧似乎已经不会去回想或衔悲,每日正常生活、学习,只是向我投币的习惯依然延续。
随他日渐成熟的眉眼,我再听不到任何一个数字,乃至连他内心的断言残语也不能读探,久而久之,这变成了一种无法琢磨深度与厚度的丈量。
于我而言,增龄远超时光本身,在陈沧读大学、毕业实习、工作的这十年里,我通体泛黄,垂垂老矣。
他仍旧坚持着,离家多久便会充盈等量硬币。诚然,币种也变得丰富,除去人民币,还会夹杂港币,美币,日币……或是占外币比例最高的加币。
所以我足不出户,也云游遍历了无数好风好景——只不过不管是在夕阳肆照的中央公园,或是雪光初至的露易斯湖,虚化的美景前方,他总是孤茕孑立,无人与共。
直到一天,陈沧衬衫微皱,衣扣斜开,臂弯挂着出门前的深色长风衣,顶着和平整不苟毫无关系的模样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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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酒了,我判断,但谈不上醉,因为他步子还算稳健。
酒味发甜,裹一丝从未有过的,属于异性的馨香。
没开室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