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川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旁。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休闲西装,身形颀长挺拔,气质温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令人舒适的微笑。他的目光没有第一时间落在昭意身上,而是专注地凝视着画布上的那片孤屿,眼神里带着专业的审视和欣赏。
“情绪张力非常独特。”他微微倾身,修长干净的手指虚点着画面中央那块承受着风浪的黑色礁石,“孤独,沉重,几乎能感受到那海浪拍打礁石的冰冷和力量。”他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那簇微小的新绿上,“但这一点点生机,又让整个画面没有彻底滑向绝望。这种对抗中的平衡感……很打动人心。”他的评价精准而专业,不带丝毫浮夸。
昭意有些意外,局促地微微颔首:“谢谢周先生。”她听过林晚的介绍,知道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男人就是画廊的主人,周临川的哥哥,艺术圈里眼光毒辣的周屿川。
周屿川这才将目光转向她,笑容加深了些,带着一种让人放松的亲和力:“叫我屿川就好。温昭意小姐,对吗?”他伸出手,“很高兴你的作品能出现在‘屿境’。”
昭意迟疑了一瞬,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干燥温暖,力度适中,一触即分,带着良好的教养。“是我的荣幸。”她礼貌回应,语气依旧带着习惯性的疏离。
“不必谦虚。”周屿川的目光再次掠过画作,“你的风格很有辨识度,这种内敛却极具冲击力的表达,在新生代里不多见。”他顿了顿,语气真诚,“不知道温小姐有没有兴趣,后续我们深入聊聊?‘屿境’新空间落成后,一直在寻找有潜力的艺术家合作小型个展。我觉得,你的作品值得一个更完整的表达空间。”
小型个展?昭意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对任何一个籍籍无名的创作者来说,都是难以拒绝的橄榄枝。她看着周屿川温和而认真的眼睛,那里面是纯粹的、对艺术的欣赏和认可,没有掺杂其他让她不适的东西。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点。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没有立刻答应。
“当然。”周屿川理解地点点头,递上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不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随时欢迎你。期待看到你更多的作品。”他朝她举了举手中的香槟杯,又看了一眼画作,才转身融入不远处交谈的人群中。
周屿川的温和与专业,短暂地驱散了些许笼罩昭意的阴霾。她握着那张质感上乘的名片,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然而,就在她微微放松的刹那,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悄然浮现。
她下意识地抬眼,目光像雷达般扫过展厅门口、廊柱的阴影、甚至落地窗外灯光照不到的暗处。人群之外,那些光线无法触及的角落,仿佛潜藏着无形的眼睛。江煜……他是否就在这里?藏匿在某个她看不见的暗处,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注视着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欣赏下,那片刻的放松?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刚刚因周屿川的肯定而泛起的一丝微澜,瞬间被更深的疑虑和不安吞没。
……
喧闹的开幕酒会仿佛还在耳边嗡鸣。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那点微澜彻底被恐惧的巨浪击碎。
“呕!”
一声带着粘液声响的痛苦呕吐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昭意猛地从浅眠中惊醒,心脏狂跳。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看到煤球蜷缩在床尾的地毯上,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又吐出一小滩黄绿色的、带着未消化猫粮的粘稠液体。它平日里圆润灵活的身体此刻显得异常萎靡,琥珀色的眼睛半闭着,失去了光彩,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微弱呜咽声。
“煤球!”昭意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声音都变了调。指尖触到煤球的皮毛,那温热的身体却传递出一种不正常的虚弱感。她颤抖着手打开手机手电筒,光线下,煤球吐出的秽物散发着酸腐的气味,小家伙的呼吸急促而微弱。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喉咙!
来不及换衣服,她胡乱地抓起一件外套裹在睡裙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