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掌心微颤,眼底满是希冀。

他知道这希望渺茫,也知道她是自愿随人而去,可在此时此刻、在这场恶梦重演的瞬间,他仍想自欺一回。

她会回头,她会选他,她会继续当他的娘子。

那段日子里的温柔与亲昵,不会全都是虚假,总有一寸一分,是属于他们的真情。

他手未收,她步未动。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卷起她的衣袂与青丝,如冷刃撕裂了虚妄的幻梦。

她终于移开了目光,眸色低垂,清冷如池水无波,掩去眼底那一瞬的哀伤与犹疑。

四周剑拔弩张,扶光与摇光周身气机绷紧如弦,一触即发。

而就在那令人屏息的沉默之中,温汐棠忽而轻笑出声。

那笑,极美,却像寒梅初放,带霜带刃,美得令人心惊。

“夫君?”她一字一顿,声音轻柔,却句句淬毒,“你确定,我还该唤你夫君吗……魏却之?”

魏辞川身形微晃,面色骤白如纸。

她再道:“还是,你该称我一声……二嫂?”

这声称呼,如烧烫的盾斧劈入胸膛,钝重却无法挣脱,疼痛不已,五内具焚。

他们之间,再一次退回到那条荒谬又不可跨越的界线。

叔嫂之名,如铁牢禁锢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可能性。

世俗所不容、宗族所不齿。

“棠棠……你我明明已是夫妻……”魏辞川终于哑声开口,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你知道的……”那些夜里的拥抱,那些恩爱情浓。

她主动抱他,喊他夫君,羞怯地在他身下呻吟,难道没有半分真?

她找回了记忆,就急着要回到魏辞灏怀里吗?凭什么?魏辞灏一点都不珍惜她。

她为什么不看看他?

如果跪下来恳求有用,他真想求她别走。

“看看我好不好?”

两人的目光在一次交会,温汐棠从他眼底读出了他想说的话,“棠棠别走,求你!”

温汐眼中掠过一闪而逝的痛意。

她知他痴心,也知他疯魔。

她对他狠不下心,却不得不狠心。

可就算心曾柔软,也得快刀斩乱麻。

“魏辞川,你我之间是什么,你比谁都明白。”她轻声说道,语调不疾不徐,却如暮鼓晨钟,声声震颤心弦,“如今,放手吧。莫让我……恨你。”

最后那个“恨”字,落得极轻,却似一柄细针,穿透了魏辞川所有的防线。

他浑身一震,眼神霎时迷茫。

他怕不怕?

他怕极了。

怕她怨恨,怕这段已经错到骨子里的情愫,最后一丝真正的温存都荡然无存。

可他更怕的是她离开!

他喉间紧锁,正要下令强行进攻时,一缕寒光闪现。

扶光动了。

利刃自袖中疾出,贴上温汐棠的雪颈。

刀锋幽冷,割断了她一缕青丝,落地无声,却叫在场众人心弦骤紧。

风更冷了,仿若冰刀剐骨。

“谁敢动一步,我便让她血洒当场。”扶光声音低冷,没有半分犹疑。

摇光像是终于扳回一局,嘴角扯出一抹狰狞的笑意,目光凌厉如刀。

“荣王有令,活捉温汐棠,若无法活捉,不留活口!”

话落,风声骤寒。

此言真假难辨,却从他语气与神色中透出几分凛然杀意,让人不得不信。

温汐棠脸上表情不变,不说信与不信,只能说她闻言心如止水,一点都不在意。

魏辞川脸色沉如铁,拳心收紧,指节泛白,浑身上下觳觫不止。

他太清楚魏辞灏了。

旁人说他魏辞川冷血无情,可与那位贵为荣王的皇兄相比,却是拍马都赶不上。

魏辞灏,才是真正的无情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