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生气吗?”他不确定地追问。

隔了一会儿,连政回他:“生气。”

承受了长达近十秒钟的煎熬,郝立冬仗着哥哥心疼他,决定趁这机会甩锅给对方,于是道:“我刚做完手术,头晕,你不能跟我生气,你说咱们是两口子的,没有秘密,所以我才告诉你的。”

声音虽虚弱,但理直气壮。

连政怎么舍得跟郝立冬生气,气的是自己去年没往下查,没把郝立冬当回事儿,又不负责任,害郝立冬受这么大罪。

他抱紧弟弟,心疼地喊了声“媳妇儿”,说:“以后都不跟你生气了。”

“这还差不多,”郝立冬乐呵起来,心直口快,“哥,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你别老叫我名字,换着来行不?”

“行,”连政反问弟弟,“那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郝立冬琢磨下了,模仿奶奶的口吻喊,“政、儿?”

“……”

“政、儿?”

“……”

郝立冬这回没一点尴尬,在哥哥面前厚着脸皮叫了好几遍,可始终学不会连读,两个字中间总要卡顿一下,妥妥的南方口音。连政听着十分别扭,纠正了两次,索性由着去了,媳妇儿高兴就好。

耳边叽叽喳喳的,这小子做完手术还能有这么多话,真是闹腾,他闭上眼睛,已经可以看到将来的生活,自己会有一个热闹的小家,或许弟弟是老天派来的,来填补他空缺的人生。

“哥,你困了吗?”

“有点儿。”

“那你睡啊。对了哥,医生给我做手术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我妈突然来医院了,劝我跟你打好关系,我跟她说,咱俩关系好着呢,这辈子都不分开,然后我妈就笑了,说我脑子不轴了。”

“嗯,这辈子都不分开。”

连政再睁眼时,病房里暗了下来,太阳已落山,郝立冬枕在他胳膊上沉沉睡着。他听着平稳的呼吸又眯了两三分钟,随后托住郝立冬脑袋,缓缓抽出胳膊,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算算时间,助理应该到了云城,连政回病房找到静音的手机,打开一看,有好几通未接来电和短信,均来自他爸。

点开短信才看见,他爸已经坐飞机赶到东城,在等他回消息。

郝立冬若是想见亲生父母,也不会刻意隐瞒身世,连政悄声离开病房,去了消防通道,给他爸回拨过去,对面几乎是秒接。

“小政!那孩子情况怎么样了?我现在在东城,”电话里连绍宗的语气很是着急,“在哪个医院啊?我赶紧过去看看他。”

“甭过来,他做完手术了,需要休息。”

“就过去看一眼,我没让你兰姨跟着来,”见儿子不肯说出医院地址,连绍宗急得上火,“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气死我是不是?把我气死了,这个家就消停了!”

郝立冬去年骨折住院,为什么翻篇不想计较,不是真的不想计较,连政心里也压着火,弟弟连卓突然同意去当兵,或许早知道真相,和卓舒兰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倒像一对亲母子,母子俩对郝立冬没有一点同理心。

“爸,立冬要想见你,去年就同意了。你回北城吧,我打过来就想说个事儿,甭管他是不是我亲弟弟,我跟他都不可能分开,奶奶那儿我找个机会说清楚。”

连绍宗语塞,去年上医院是应付了事,没放心上,现在不一样了,迫切想见见自己失散二十年的小儿子,从妻子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他险些被气出病来,想不明白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妻子,怎么会如此狠心,气头上甚至动了离婚的念头。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唉……”他连连叹气,想说点什么劝劝长子,千言万语卡在喉间,最后只冒出一句,“这个家毁了,毁了……”

第二天上午,连政看见兄弟任砚打来的电话,他在病房里没有接,挂断后改发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