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屁股下的凳子还没捂热，就见徐常带着田方走了进来。

……

午时已过，日头正好。

行人熙攘的长安街热闹不减，两边的摊铺上摆满各色物件，或精巧或有趣，引得往来的行人频频驻足。

一辆马车在人群中缓慢前行，谢清知坐在其中，被外面的热闹氛围感染，想要看上几眼。

甫一掀开帘子，外面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没了阻挡，争先恐后地钻进马车，在他耳边炸开。

粗犷爽利的声音入耳，谢清知一怔，一去三年，吴侬软语听多了不免怀念北方更粗粝的音色，此时再次听到，才真正有了回到京城的踏实感。

各种小吃交织而成的味道萦绕鼻尖，或甜或咸，勾起他贫乏了许久的胃口。

腹中刚被压下的饥饿感开始蠢蠢欲动，谢清知想起他饭还没吃完就被田方拉着进宫，不免有些郁闷。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穿过最热闹的地方，继续往前。

熙攘的人群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多起来的当值侍卫，这条路谢清知当年翻来覆去走过无数遍，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毫不陌生的高耸宫墙截住微微怔愣的视线，谢清知看见冰冷无情的墙面，兴致骤降，放帘转身，不打算再看。

可帘子还没完全放下，临风突然出现在窗口处，谢清知看着临风稍显凌乱的头发，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道临风这是去哪闯了一遭。

可还没等开口询问，就见临风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打开后露出几个散着热气的竹叶糕，捧着递到他面前。

谢清知视线扫过不再青翠的竹叶，一眼就看出这是长安街中央的福记竹叶糕，没想到三年过去他家的生意依旧这么兴隆，争抢的客人竟然能把临风挤得这般狼狈。

“徐管家说少爷走得太急，中午饭还没吃完，马车里也没准备吃食，让属下给您买点吃的。”

谢清知伸手接过，问道：“怎想起买竹叶糕了？”

“是田”

“当然是奴才提醒的，奴才来得不是时候，耽误谢大人吃饭，深觉愧疚，正想弥补一下时，就见临风侍卫在犹豫买哪样小吃，就建议了一下。竹叶糕清甜鲜香，想必谢大人一定喜欢。”

谢清知看着突然凑过来挤开临风的田方，越看越觉得田方的表情贱兮兮的，总觉得他这个时候谄媚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想了想，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小皇帝身上。

“田公公好歹也是御前大总管，怎么笑起来这么欠揍呢？该不会……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吧？”

田方闻言一愣，好不容易堆起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张清秀的小脸瞬间难看起来。

019 下官拜见皇后娘娘

田方面上悲苦，心里更是难受至极。

想起自家圣上指着他鼻子威胁的表情，只觉着这太监总管的职位不做也罢，省得最后好处没捞着，反而沦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可这件事到底只能想想，他要是像谢清知一样说辞官就辞官，恐怕等来的不是朱批折子，而是一尺白绫了。

田方心里欲哭无泪，收起僵硬的表情，笑容愈加真诚。

“大人哪里话，哪有什么心虚的事。”

田方说到这一顿，对上谢清知探究的视线。

心思急转间翻出个还算有说服力的理由，顶着灼人的视线硬着头皮开口。

“只不过为了感谢三天前谢大人帮的忙，小小心意罢了。诶？这糕点快凉了，大人快些吃吧。”

谢清知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竹叶糕，心知从田方滑不溜秋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便放下帘子，坐回马车，不再搭理田方。

田方瞅着紧闭的帘子，庆幸终于逃过一劫。

可看着近在眼前的宫墙，心中无比希望马车能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暗暗祈祷宫中的那位早些离开，不然还不知得闹出什么事来。

可事不遂人愿，马车一路悠哉，走得格外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