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泽渊毕竟是江泽渊,他似乎从没有想过让朝中大臣安心过日子。

立杨家女为后的口谕一出,朝堂算是彻底炸了锅。

杨汝是谁?她可是罪臣之女啊。

当年杨培虽未直接参与李家谋反一案,但其作为李国庸的门生,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他那明显是知情不报。

再说了,政令下达时,杨培还在锦州坐着官呢。

“当时,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可皇帝就是一点儿也不听劝,众人无法,最后求到了我这边。”

蒋勤径越说越气,最后气得脸都有点涨红的意思。

谢清知斟酌着要不要出言劝慰一下,可还不及出口,蒋勤径就接着说了下去。

“来找我的人还没走出蒋府大门,圣旨就已经颁了下来。你猜怎么着?”

谢清知预感不详,不动声色正了下身子,问道:“怎么着?”

“那小皇帝直接下了旨,升杨培为尚书,一家老小不得耽误,即日回京。”

“……”

谢清知并不是多么惊讶,他毕竟陪了江泽渊这么些年,这小皇帝的脾气到底有多倔他还是知道的。

只是……

他没有想到,江泽渊竟然能为那杨家姑娘做到如此地步。

为了立她为后,竟然不惜与朝中一众大臣作对。

“再然后呢?”

谢清知试探着问道,虽然已经大致猜到了后面发生的事。

“后来?再后来你就知道了,陛下非要把你从江南请回来,说是做什么……主婚人。这个好像是锦州那边最看中的习俗。”

蒋勤径说着顿了下,又接着把话补了上去。

“说来奇怪,我根本就没听说过陛下和杨家姑娘的渊源,你陪陛下的时间不短,你可知道?”

“不知。”

“唉,罢了罢了,不知就不知吧,现在木已成舟,皇后人选已经昭告天下,换是不可能换了。好在人是陛下喜欢的,倒也不算委屈了谁。”

对啊,倒也不算委屈了谁……

谢清知在心里不自觉重复了一遍蒋太傅的话,突然感觉放在桌上的手被一只苍老的手掌盖住。

不同于小皇帝的霸道,这只手是温暖干燥的,带着久经风雨的沧桑,给他拥有归宿与退路的安心感。

“过去的都过去了,江南的事也解决了,陛下的终生大事也有了着落,你的执念也该消了吧,执念一消,以后便为自己而活吧。”

“好,听先生的,为自己而活。”

蒋勤径闻言摇了摇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话在喉间滚了滚,还是被咽了回去。

两人之后再聊了几句,就另有人前来与蒋太傅叙旧,谢清知得了允许,就准备回到前院。

他不想再与小皇帝碰头,两人的红衣太招摇过市,站在一块免不了被人指点议论。

若是别的事,他还能一笑置之,可偏偏是这件事。

三年前的狼狈始终是他心中的一道坎,跨不过也躲不掉,唯有自欺欺人地选择忽视。

可偏偏世人的想象力太丰富,就着两件相似的衣服能脑补出三生三世的虐恋情深。

这些猜测本没什么依据,当个玩笑听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众人七嘴八舌,总有几句能正中事件中心。

为了免除被人无意间揭开伤疤的倒霉情况,他还是躲着点小皇帝吧。

谢清知想着,在纵横交错的小路中,选了最为稳妥的一条。

据他所知,他选的这条是个僻静的荒路,一年到头也走不了几次人。

时近中秋,院中的树木已有几分萧瑟,谢清知刚把压在心底二十余年的郁闷倾诉完,心情前所未有的轻快。即使面对着生机将逝的秋景,也没多少郁闷。

可心情好是心情好,该倒的霉却是一点都没少。

听着前方隐约传来的交谈声,谢清知脚步一顿,霎时有些不知所措。

声音窸窣,一来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