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知哑然失笑,终于明白那小狱卒新奇又疑惑的表情到底是为何。

“孙大人可否说说,这是不是陛下让准备的?”

“那可不!”

孙颌笑得真诚,对牢房的布置十分满意。

“大理寺可不是能被随意安排的,能这么大费周章的,除了陛下还能有谁。”

孙颌新奇地在牢房里转了圈,越发觉得有趣。

“话说回来,能在大理寺有这待遇的,从古至今怕是只有谢大人一个吧。”

谢清知没有应孙颌的话,他看着面前的装扮,面色有些复杂。

“谢某到底是个戴罪之人,若真住进去,怕是又要有解释不清的流言蜚语传遍京城了。”

“这还能解释不清?不就是陛下心疼大人,不忍大人受苦吗?”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谢清知不置可否,转过身,顺着来时路往回走。

“还是按规矩来吧,孙大人带路。”

“唉。”

孙颌无法,只好把谢清知送去原先安排的位置。

安顿好谢清知,孙颌临走之前,还是留了句话。

“下官记得,当年的谢大人,是不会怕流言蜚语的。”

谢清知坐在勉强算得上是床的矮榻上,盯着高墙上的细小窗口出神。

孙颌为人的确不错,竟还特意为他安排了带窗的一间。

他怔愣了许久,久到孙颌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离开时,才来了口。

“孙大人不是说了吗,那是从前……”

038 朕来看先生了

从前……

从前他爱看画本,或志怪或爱情,那是他被仇恨压得喘不过气时唯一的消遣。

他并不痴迷于画本,只是喜欢翻翻。

他总觉得画本中虽不真实,但也算是另一种人生,另一种际遇。

这个习惯延续了十多年,直到他成了画本中的主人公。

刚开始还好,变个花样,化个名,讲他表露在外面的看似光鲜的人生。

再后来,画本的叙事越来越猖狂,直至出现另一个主人公。

大燕民风还算开放,并不禁断袖之癖。

或许是断袖之癖终究是少数的原因吧,随着时间发展,它渐渐成为世人口中的谈资。

这原本并不是什么事,哪怕是将同性之事放在画本里,也并不算过分。

可是,他们偏偏喜欢猎奇,喜欢世俗本不容之事。所以,他们将目光放在了他和江泽渊身开始深挖探究……

他拼力护住在朝中寸步难行的小皇帝,小皇帝又爱时不时往谢府跑。

一来二去之间,竟让写话本的人在其中找到了商机。

于是变个名称,变个朝代,就是变了壳的另一个故事。

刚开始还算收敛,讲他如何蛊惑、如何强制可怜的小皇帝。

莫须有的事,他并没有在意,只当他是个消遣。

可时间一长,他们并不满足于现状。于是制造各种违背世俗又足够吸睛的故事。

等他反应过来事情不对时,画本已经禁不过来了。

而偏偏在那段时间,他和江泽渊的关系恰好处在水深火热的阶段。

两人之间的窗户纸一旦捅破,就只能是彻底沦落到老死不相见的结局了。

世间流传的画本几乎压垮他最后的神经,当画本流传到街头巷角时,当人们口中时不时谈论调侃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绑在刑架上,经受烈火的灼烤。

可偏偏这时的画本已经不能禁了。因为只要一禁,几乎就是变相承认他和江泽渊的肮脏关系。

他就在这样的煎熬中,和江泽渊撕破了脸,远下江南。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口洒落,照在谢清知身旁。

谢清知垂眸,动了动已经冻到僵硬的指尖,触碰了一下身边的月光。

月光被手遮挡,在矮榻上投下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