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牢房外的江泽渊就静静地看着这样的景象。
谢清知的皮肤本就冷白,此刻被清冷的月光一照,更映得近乎透明。
谢清知还穿着上朝时的那件官袍,红衣如枫,生生把谪仙似的人衬出几分人气来。
以前,他最喜欢谢清知穿白色了。
他执着地认为,谪仙般的人就应该纤尘不染,就应该与他这般凡人保持距离。
他喜欢仰望,喜欢膜拜,喜欢将谢清知放在他触碰不到的高处。
只静静地、痴迷地看着,信仰着。
后来,他不再满足于只是远观。
他想把谪仙般的人拉到自己所在的红尘里,陪着自己堕落、沉沦。
执念的种子一旦种下,就迅速在心中生根发芽,然后野蛮生长,直至侵占他全部的心脏。
可疯狂与偏执之余,还有一丝理智在悬崖勒马。
于是,他克制着不去触碰,不去亵玩,只是静静地看着。
只是不动声色地靠近着。
可越靠近越不能自己,越不能自控。
渐渐地,他开始不喜谢清知穿白衣,总觉得穿着白衣的谢清知太高洁,离他太远,远到他永远抓不住。
于是,他开始想方设法地让谢清知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仿佛那样,谢清知才会落入凡尘,容他触碰。
再然后,他下令整改了丞相的官袍。
责令丞相上朝必须穿红色,那样,他就能在满目的灰蓝中,一眼看见谢清知,然后目光紧紧追随。
几年来,他以为自己做到了,将谢清知拉入他的世界了。
可此时此刻,他突然明白,原来谪仙般的人是沾染不了凡尘的。
即使处在这样脏乱的环境中,人依旧如谪仙,让人不敢淫思。
谢清知飘远的思绪被铁链的「哗啦」声拉回,他往门处看去,只看见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
江泽渊的脸色隐在黑暗里,他看不清,也没有起身相迎。
“陛下竟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还来看望臣。”
江泽渊没应谢清知暗带调侃的的语气,他沉默地走近,坐在谢清知身旁。
谢清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泽渊握住了手腕,接着怀里就多了个汤婆子。
他一手被江泽渊焐着,一手放在汤婆子上,冰凉的指尖终于渐渐回了暖。
期间江泽渊一直沉默,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就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陛下总不能是来陪臣的,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
“为什么不能?”
谢清知一愣,没想到江泽渊会在这个地方反问他。
他被这个问话搞得心烦意乱,索性也不再说话。
至此,两人又陷入诡异的沉默。
打破两人间氛围的,是突然出现在门外的田方。
谢清知循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就见田方端着一饭盒候在外面。
“进来吧。”
田方就带着饭盒走了进来,然后就有人上前摆了张桌子,掌了展灯。
素朴的饭菜被一一摆上,连带的还有一碟冒着热气的竹叶糕。
谢清知看着面前的饭菜,哑然。
“臣还真没想到,陛下竟然还会惦记我一个牢中人的吃食。”
田方早就带人退了下去,不算宽敞的牢房里就剩相依而坐的两人。
江泽渊对谢清知的调侃不置可否,他松了手,抬起下巴朝桌上的事物点了点,示意谢清知趁热吃。
谢清知从早晨上朝到现在滴水未进,腹中早已空无一物。
江泽渊让他吃,他也不推让,坐到桌前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江泽渊在别的地方不当人,但在吃食上面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尤其是对他的喜好,几乎是了如指掌。
可他的胃口早在病痛中消磨殆尽,平时吃饭也就是为了温饱,吃不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