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么过来了?”
“先生身子弱,朕不放心让先生自己呆在这。如此看来,朕还真是来对了。不然还不知道先生得睡到什么时候呢。”
谢清知赦然,没有接话。
或许是醒来劳累的缘故,他今日早上的胃口极好,竟喝了近两碗白粥。
江泽渊看着已经见底的粥碗,十分满意。
“看着先生吃完饭也就没事了,先生歇着吧,朕就先回去了。”
江泽渊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可走到一半骤然停住脚步。
“瞧朕的记性,竟把正事差点忘了。先生,蒋太傅求情求到了朕面前,看着他一把年纪跪在殿前,朕于心不忍,就允他来瞧瞧先生。瞧着天色,蒋太傅应该快到了,先生准备下吧。”
江泽渊刚出门不久,谢清知还没从被窝中艰难地爬出来,房门就再次被推开。
谢清知看着眼前气呼呼的老太傅,又老老实实窝了回去。
蒋勤径满腹的怒火早在看到人好好坐在床上时就消了大半,可气消是气消的,并不代表他又变得好说话了。
“先生……”
“别叫我先生,我可没你这么不听话的学生!”
谢清知无奈,只好撒娇,企图蒙混过去。
“先生!清知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哼,别来这套,老头子我不吃了。谢大丞相都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认罪,还能有啥不敢的?”
蒋勤径气得不轻,逮着谢清知数落了一顿,才觉得心中畅快了些。
“早年特殊原因,很多事不能向世人解释,让你背了多年的骂名。如今怎的,被骂上瘾了,竟上赶着去认罪?”
谢清知闻言想要辩解,毕竟这个误会可不小。
可不待他开口,就被自家先生狠狠瞪了一眼。
老人花白着须发,面目慈祥,此刻怒目圆瞪起来,并没有多少震慑力。
但蒋勤径从不以震慑力压人。仅仅一眼放出,旁人也不敢过多开口。
谢清知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埋首垂眸,像个老实听训得孩子。
他若据理力争,扯七扯八,蒋勤径定会更加愤怒。
可他偏偏要装乖。
蒋勤径最受不了的,就是谢清知装乖,也最怕谢清知装乖。
谢清知小时候,是个闻名京城的神童,三岁识字七岁作诗,是众人艳羡的天之骄子。
当时世人不羡宫中权势富贵集一身的皇子,只恨成不了京中谢家的惊为天人的独子。
他见过也了解那时的谢清知,那时的谢清知乖张肆意,明明淘气极了,却是众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那时的他走到哪都能带来一路的朝气,引得人不自主乐观开朗。
可是后来,谢家巨变,谢母谢父相继离世,只留下一个还不足十岁的小清知。
当年江南事发之后,他收到了一封迟来的亲笔信,谢衡的亲笔信。
信中字字泣血,言政乱言民生,可更多的,还是他那个不足十岁的独子。
谢衡天子骄子、状元及第、君拜相位,骄傲一生,他没见过谢衡低头。
唯有那封绝笔信中,姿态卑微,求他护住他唯一的儿子。
保他一世平安,让他不入官场、不卷政乱。
可他等啊等,并没有等来被送回京的小清知。
而是在几乎失去希望之时,等来一个早已遍体鳞伤、瘦得不成样子的小孩。
他将死里逃生的小清知收为徒弟,养在身边,护他,帮他远离阴谋倾轧的朝堂。
可自那以后,先前那个肆意的少年已经彻底湮没在岁月里。
活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乖巧听话的行尸走肉罢了。
他虽难以接受,但也不得不接受。
所以,无论在哪一方面,他对谢清知都格外纵容。
可伤口即使愈合,也有丑陋的疤痕存在。
那时的小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