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渊握着谢清知微凉的手心,太医没有诊断出什么问题,可他看着丝毫没有转醒迹象的人,心中的恐慌不减反增。

时间仿佛又回到兵变那一年,那时候他的先生昏昏醒醒,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他在恐慌中守着,直至一个月后,他的先生才被从阎王殿的门前拉回。

“先生,这次又是多长时间呢?”

江泽渊喃喃,完全沉浸在属于他和谢清知两人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徐常已经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徐常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握着谢清知手的皇帝。

今日他才彻彻底底的明白,原先在他面前从没有发过飚的刚刚成年的帝王,实际上是多么的可怕。

其实说当今皇帝暴虐无常的流言从没有止息过。但他一直不信,不信那么懂事又乖巧的小皇帝,竟然还有那么一面。

今日正式经历后才明白,所谓的乖巧懂事。仅仅存在于谢清知安好的时候。也就是说,这位帝王只愿意将最柔软的一面呈现给谢清知。

若谢清知有什么不好,或是没有办法看着他,这位帝王才会懒得克制脾气,将喜怒无常的真实面目暴露出来。

也不知小皇帝这样对谢清知而言到底是不是好事,徐常叹了口气,在江泽渊转过身来时将药碗交给他就退了出去。

江泽渊盯着碗内被熬得发黑的药汁,知道这是谢清知昏迷后喝的第二碗药。

在他来到谢府之前,徐常就已经当机立断给谢清知灌了一碗药了。

只可惜昏迷中的人没有意识,并不好好配合,所以上一碗药基本没怎么喂进去。

江泽渊想着,抿了口乌黑的药汁,俯身贴上谢清知的薄唇,把药汁渡了进去。

他在上次尝了一口时就知道,这药苦得狠,可再狠他也只是含了片刻就吐掉,并没有过多感受。

可现在,药汁一口一口进嘴,他才真正意识到,谢清知这么多年是怎么一点一点喝着药熬过来的。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先生是最怕苦的,所以才会时时在身上带着饴糖。

可到如今,谢清知身上早就没了糖……

是糖的甜味压不住口中的苦涩,还是他的先生早就在汤药的磋磨中习惯了……

无论是哪种原因,江泽渊都心痛万分。

江泽渊的动作极慢,就一碗药他生生耗了一刻钟才全部喂了进去。

床上的谢清知依旧蹙着眉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江泽渊不敢回去。于是和衣而卧,将谢清知搂在怀里,睡了过去。

所谓睡觉,也只是闭目养神。于是,在怀中人有动静的一瞬间,江泽渊瞬间清醒。

“先生?你醒啦!”

彼时已至凌晨,谢清知悠悠转醒,睁眼就看见小皇帝放大到模糊的俊脸,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卧房内并没点几盏灯,光线并不清晰,谢清知脑子还没有转过来,以为是做了场梦,就只是盯着江泽渊看。

片刻过后,谢清知才后知后觉,他下意识往后撤,想与眼前人拉开距离。

可一动作才发现,他现在正被小皇帝揽在怀里,背后的手臂粗壮有力,让他动弹不得。

“松……开……”

声音沙哑,嗓子也痛如刀割。

箍在身后的手应声松开,原本躺在他身边的江泽渊翻身下床,出了房间,回来时,手上多了茶盏,身后是眼底乌青的顾左甫。

谢清知被江泽渊扶着坐起来,喝了口茶水后手腕就已经落在顾左甫手中,江泽渊转身去放茶盏,谢清知与顾左甫对视了一眼,接着就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顾左甫先是怒目而视,可最后还是塌下肩膀,没再挣扎。

“回陛下,”顾左甫收回把脉的手,向江泽渊作揖。

“谢大人已没有大碍,只是气血淤积,怕是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江泽渊听后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摆了摆手让顾左甫退下,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