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谢清知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不止一次。

江泽渊明明是他仇人的儿子,也是他复仇路上的一颗棋子,用之即弃就是最好的方法。更何况那时已隐隐有控制不住江泽渊的征兆。

当年,他完全可以不赶去乾极殿,任江李两姓的人相互厮杀,最后同归于尽,那样,他就是最后的赢家。

即使后来得知命不久矣,他完全可以慷慨赴死,更不必为了陪眼前人久一些,忍受钻心蚀骨的病痛。

可是他没有,他赶去了乾极殿,救下那个仅仅只有十六岁的小皇帝,也因此,差点死在那一场兵变中。

“朕以前总觉得,先生心里是有朕的。不然不会冒险去救朕,可后来才发现,先生救朕。不过是因为朕对先生而言,还有些价值罢了……”

江泽渊收回手,看也没看谢清知,起身背对着谢清知,走到门前,留给谢清知一个落寞的背影。

很明显,他根本就没期望得到答案。

“是朕又多嘴了,先生歇着吧,朕先走了。”

房门开合,「吱呀」两声又回归寂静,谢清知坐在床头,怔愣了许久。

对于江泽渊的问题,他是有答案的。即使当年想不清,多年辗转后,他不可能再看不清自己的心思。

那时情况危机,他来不及多想,心中只有一个单纯至极的念头救下那个少年。

少年本该是束光,不该泯灭于兵乱中。

后来,他刻意与江泽渊疏远,可朝气蓬勃的少年总是往他身边靠。

所以,就在那时,在局面早已不可挽回之时,他才明白。

少年是一束光,首先照耀的,就是他在仇恨的蒙蔽下早已死去多年的心。

可知道能怎么样呢,两人渐行渐远,早就没了可能。

就算后面共枕的那半年,也是同床异梦。

垂在棉被上的指尖又在抖,谢清知垂眸,看向早已不受他控制的手指,越发不能释怀。

他伸出右手死死握住左手,使着狠劲,直至左手指尖变白、发青。

可惜徒劳……

他从不信因果,也不信报应,更不曾后悔做过的每一件事。

可是就在今天,深埋于心的妄念开始蒸腾……

若是没有这场病,他就不会自发疏远。那样,他和江泽渊会不会有另一个结局……

“砰!”

紧闭的房门被人用蛮力撞开,谢清知后知后觉,转头看去。

对方动作极快,不等谢清知看清楚来者是谁,就跑到床前打掉他自虐的手。

打完后,才回去又把房门关上。

返回,顾左甫抬起谢清知被攥到青紫的那只手,眉头狠狠皱起,眼神里也带上责备与心疼。

“你明知道自己的身子经不住这些,又何必糟蹋自己……”

谢清知看向自己堪称五颜六色的手,笑了。

“果真……”

“蛊虫作乱,你的气血早就被侵蚀一空,现在就靠汤药吊着性命,可药劲再大,也比不上人本身的气血,你这身子,一碰就留印,你既知道,又何必……何必……唉!”

顾左甫在床边垂头丧气,谢清知拍了拍他放在床沿的手。

“可以了,没必要的,我带着这蛊虫活了十二年,早就过了所谓的「三千枕」,既如此,也该认清现实了。”

顾左甫闻言没有出声,谢清知口中的「三千枕」,其实是他体内蛊虫的名字。

这蛊虫的名字浪漫极了,可其中隐含的意义却是让人遍体生寒。

一枕黄粱,连梦三千。

意思是只要被种下这种蛊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被蚕食精血,变得虚弱,而后死去。

而对于宿主,只会以为是自己身子越来越差,并不会往中蛊上面想。

至于期限,最多只有十年。

他并不知道谢清知是如何沾染上这样阴邪的蛊虫,只是在得知后,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