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桐仍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理所当然地将那句话复述一遍:“希望我们的性伙伴今日起结束。我和姚景交往了。”

周烨戴着腕表的那只手缓缓上移,拇指摩挲在她颈间大动脉上,语含讥讽:“原来我们是性伙伴,我还以为,我是你的玩具。”

隔着镜片,伍桐看不透他眼中翻涌的危险情绪,还在分析:“怎么会,我们是平等的”

男人的拇指与食指精准触到她脖上跳动的两处脉搏,狠狠摁压进去。

如海水慢慢渗入封闭房间里,氧气逐渐消失,伍桐痛苦地仰面。

周烨他唇色灰白,牙齿打颤,发出诡异的声响。他声音都失常,怒问:“你准备和他玩到什么时候,给我个时间。”

伍桐紧紧抓住他青筋劲起的腕,周烨在她眼前已变成模糊叠影。她使劲摇头,口中艰难吐出几个字:“不……是……玩……你疯”

意识将陷入迷晕之际,伍桐却感到他指间力气越来越轻,几近至无。黑白光景交错,伍桐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与有气无力的一句:

“为什么!你要对我负责的……”

待伍桐缓过劲来,她看见周烨眼睛慢慢阖上,竟猛地一下,倒在了她的面前。仿佛这在房间里施以暴力的人,是她一般。

盐水瓶已空了两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暴露在外的皮肤,都苍白得似长久没有晒过阳光。周烨眉头紧蹙,入梦时神色都极其严肃。伍桐想,他要是做军官,光是站在那里,便能震慑部下了。

周烨昏过去多久,伍桐的头就疼了多久。她尝试自与周烨后来的交集里寻出些蛛丝马迹,都不觉得有什么自己能撼动他,促他倒下的因素。

李崇明很快来了,步履湍急,开门力道很大。见到她安静坐在一旁,才似松了一口气般,说:“我的姑奶奶,你总算愿意陪他。他这病不能拖了,再不做手术,就真要噶了。”

伍桐不明所以:“他做手术,与我陪不陪,有什么关系?”

“周烨这几年都和你发展了个什么!”李崇明走过来,将周烨的手自被中拿出,“你看看,有多少针眼。他来F大这一年,因为操劳频频心绞痛,你又没任何表态和关心。但凡难受找不到人倾诉,他又自毁地去喝酒。原本因为你,他都戒了一年酒,要好好养身体。”

伍桐只觉被人当头一棒,可敲错了对象:“身体是自己的。既然生了病,本便该养,手术决定与否更与我不相干。况且他什么都未说过,我如何空关心。”

蓦地,床上的人极为痛苦地抬手压住胸膛,似是快喘不过起来,口中有听不分明的呓语。伍桐正要去安抚,他又紧咬着唇,停了手,眉微微舒展开,但并未醒来。

李崇明看了周烨一眼,为他不忿道:“他这个闷葫芦,纯情得很,还要面子。说出来要你关心?下辈子吧。他在医院里痛死,也只会闷着看你的消息,让我把可以给你参考的论文找来。”

伍桐听出他是在描述发生过的事。

许久以前,周焘好像提过周烨的命限。当时她以为自己与周烨只会匆匆擦肩,他平日又对此浑不在意,只一味按自己心意混荡人间。伍桐便未曾设想过不好的结局。

多年已过,期限临在眼前,周烨从每日奕奕鞭策她的严师,变成虚弱病人,伍桐心中也有几分仓皇。

她直白问:“他不做手术的话,还有多久呢?”

李崇明被她的冷情噎语,还是回口:“两年。”

晚上回到姚景家里,一开门,便听见礼炮声。

彩条飘散,伍桐一眼看到绚烂满屋的花,与正中央白屏之上她与姚景的合照。那是前天姚景缠她的自拍,摁下快门那一刻,他飞快地吻在她脸颊上。

“伍桐女士,一周交往快乐。您的男朋友姚景倾情为您服务。”

伍桐才看清藏在柜边花树里的小狼,他衣服上沾满黄花,融于其中。此时收回彩带枪,抬眼讨好地望着她,期待她的夸奖。

伍桐沉重的琐思被满屋馥郁覆盖,她像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