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雪似乎带着天然的粗犷,让长缨想起了“撒盐空中差可拟”的句子,很快这雪粒子就沉沉落地。

“好像下了雪就什么都能遮掩似的。”

心情不好,而且还是很不好。

娄越有些奇怪,长缨遇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之前东固县那边泥石流,她在那边待了几天时候也处置了一批人和作坊,也没见影响到她的心情。

怎么这次的事情就这么严重了?

“要不跟我说说看?”

长缨歪头看向他,“娄越,我在医院里看到那两个工人,前胸后背烧的没一块好皮。”

然而工人最大的愿望就是保护工厂的财产,千万别毁了这批原材料。

负责引进生产线的副厂长一群人呢?为了图谋私利,引进了残次生产线。

“你说,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奋不顾身想要保护原材料,其实不过是为了那些王八蛋擦屁股,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还会这么做。”长缨低叹一声,“因为他们保护的可不是那些人的高官厚禄,他们保护的是工厂的财产。”

工厂≠副厂长那群人。

“这世间,从来不缺无畏的人,从一百多年前到今天甚至到未来,那位副厂长曾经也是穷苦出身,也曾为了工厂奋不顾身,只是那颗初心,他到底是丢了。”

长缨看向娄越,“我从来都信念坚定,不管在哪里都要竭尽所能的帮着他们过好日子,让他们不再为衣食忧愁。”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娄越自然知道。

“只是我也怕,若是有一天我也不能坚守初心呢?”

人生漫漫,能至死不渝坚守初心的,又有几个?

兰中县的这一趟让长缨脑子里有些混乱。

她仰头看着那飘零的雪花,有雪花直接落到了眼角,迅速的化成一滴眼泪。

“不想那么多了,回家吧,我饿了。”

长缨没指望能从娄越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只是把自己心里头的那点不开心说出来,那困扰人的担忧仿佛都随雪风飘去,情绪骤然间放松了许多。

抓住娄越的手,“吓着你了吗?”

“有点。”战场上的枪林弹雨不是没经历过,甚至有过命悬一线的存亡时刻。

那时候倒没什么害怕,毕竟孤家寡人无所谓的。

后来有些遗憾,却很快又释然

亏得当初告白不成,不然岂不是让人惦记自己。

只是此时此刻,娄越却是有些怕的。

她这一路走来,不见真刀真枪,然而暗箭冷箭不断,并不比自己轻松。

一向乐观主义的人也有惶恐不安的时候,就像是九天上的太阳偶尔也会被乌云遮蔽。

长缨摩挲着男人的手,薄薄的枪茧仿佛他的勋功章,记载着他的过去。

“那你躲到我身后来,我保护你呀。”

大概,也只有这人才敢这么跟他说。

娄越从不是躲在后面的人,“我们一起。”

他知道,将人掩在身后并非长缨所愿,而躲在长缨身后也并非自己的目的。

他们是夫妻,初见虽然不美好,但如今越发的熟悉彼此,往后余生要一起走下去。

并肩而行,彼此是对方的战友。

娄越手劲大,握住自己手时,长缨觉得他有点较劲儿。

“所以说啊娄师长你有点蠢钝,这时候你若是说一句‘风里雨里我护着你’,我岂不是要感动的落泪?”

娄越闻言想了下,“在外面容易皴了脸。”

长缨:“……”

很好,很直男。

再见!

……

诡异的情绪并没有困扰长缨太久。

她晚上在书房里折腾到后半夜,总算把思路理顺了。

出来时乌云踏雪在缩在大黄怀里,这会儿倒不张牙舞爪了。

大黄冲着她吐了吐舌头,小爪子在乌云踏雪背上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