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梦魇 “我在……我在这里,别怕。”……
“玦哥, 你感?觉怎么样?昨天可受了凉?”盛钧儒左顾右盼着,又指着屋内对大柯道,“大柯, 你把?我的被褥拿出来吧, 那床被褥可是阿娘亲自?为我打的, 又软又暖,来给玦哥披上。”
“我阿娘真的很好, 对我好温柔、好疼爱……”
盛钧儒想?起昏迷不醒的水墨夫人?, 又偷偷抹了把?眼泪。
“小时候阿爹对我更严格些, 阿娘总是护着我,只?要我品行端正,不触犯原则问题, 她都从不多加约束我……”
“我不喜欢经商, 她也觉得没关系,从不强迫我, 反而姐姐对经商颇有兴趣, 她便与阿爹一起培养姐姐, 姐姐真的很厉害……”
“水墨夫人?会没事的。”
律玦轻声打断他,虽是如此说,却?并无?其?他感?情。
“玦哥……”
盛钧儒微微抬了抬眼皮,望着律玦许久,才犹豫着询问:“玦哥,你也会想?念自?己的阿娘吗?会不会,想?象她的模样, 想?象她若是在你身旁……”
律玦顿了顿,并没有看向他,只?是默默给自?己酙了杯酒, 徐徐道:“我也还有憧憬的,但是遥远得很。”
“我自?己觉得我的憧憬好像被风途径的蒲公英,有些还倔强得不肯离开,有些却?飘落四方无?处可寻,小心翼翼地抬手摘撷,所剩无?几的绒毛也摇摇欲坠,最后消失不见,徒留孤独的茎秆,孤立无?援。”
“那……倘若有一天,你的生母出现在你面前,你会谅解她吗?”
盛钧儒就那样痴痴地望着律玦,等待着他的答案,只?是他沉默许久,没有回?应。
大柯从房内走出,将被褥披在了律玦身上,才听他没来由地重复着。
“我不知道,”律玦似乎是有些醉了,“我真的不知道。”
后来盛府的人?传来大厅僵持不下的消息,今日便就此作?罢,盛钧儒随大柯将喝醉的律玦背回?少?煊处,此时盛曦和和盛十鸢已经离开了。
“怎么还喝了酒。”
少?煊的语气里有些责怪,再加上刚刚与盛家二人?的争执,让她现在看盛家的谁都非常不顺眼,接过律玦便下了逐客令。
相识多年,律玦几乎从不喝酒。
少?煊知道他的酒量,也不从让他沾一点,除非他自?己心情大好或异常低落,今日想?必是后者。
律玦是多么敏感?的孩子,他怎么会没有任何察觉呢?他只?是不愿意承认,和自?己一样在逃避、在装傻罢了。
这么多年的伤害唯有他一个人?面对,可需要他时却?想?要那样轻易的挽回?。
这不公平。
少?煊想?起第一次见到律玦时的模样,他是那样瘦弱,那样遍体鳞伤。
可那时,他所谓的血亲又在何处呢。
每逢佳节,盛家人?其?乐融融地欢聚一堂,何时想?起过有这样一个孩子,在被生下的第二天便被丢弃,而他又如何度过这无?比黑暗而孤独的岁岁年年。
他们?没有资格选择是否被接纳或承认,这不是他们?忏悔和弥补的方式,而是宽慰自?己的心安理得。
律玦缺失的从来不是物质的富足,是心灵的救赎。
可这份救赎,是她少?煊小心翼翼呵护而来,而不是他们?居高临下的赏赐。
“阿煊……”
她在愤愤不平中听到一个破碎的声音,那是她的爱人?在呼唤自?己。
“我在,阿玦……我在这里,别怕。”
少?煊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拍打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捧着他冰冷的脸。
她突然感?受到一股热流,而此时,她的心也随之痛苦地颤抖着。
那是他的眼泪,是他被抛弃、被欺凌、被剜心时,也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滴的眼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