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煊闭着眼睛听律玦继续讲,没有开口打断。
“我在他的梦里,见到?了你?的脸。”
律玦顿了顿,见少煊没有任何反应,又继续道:“阿煊,你?还记得吗?当?年?栀清反抗花楼的命令,执意等待炽觞遵守承诺回来赎她,免不了顿顿毒打,又不幸染了病……炽觞说?,他回来的时?候栀清只是身体虚弱,被花楼的嬷嬷软禁在花楼内,差点扔去了乱石岗,但实际上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对吗?”
那年?少煊随梦神处理事情,途径中都花楼,听说?了栀清的事情,觉得她实在太过可怜,少煊便少煊拜托梦神用自己的一丝神魄为她续命。
由此,当?她的呼吸微不可闻、让花楼的人以为她已经断了气、险些将她扔去乱石岗时?,是少煊的一丝神魄支撑了她的存活。
而病痛的摧残也让栀清的容颜惨不忍睹,少煊便一同将自己的脸借给?了她,她的容貌也因此发生?了些变化?,猛然一看确实与少煊十分相似。
然而后来少煊在一场战役中身负重伤,花神卉容为了给?她疗伤,便让梦神唤回了她散落在各个角落的神魄,栀清也因了没有神力的维持很快离世,仅剩炽觞独自一人日日思念亡妻,甚至想逆天而行,再次与自己的爱人重逢。
抱着这样对爱人的渴盼,身为凡人的炽觞至死?也无?法释怀,以至于在灵魂摆渡时?与忧水大闹一场,从此鬼君威名四起,可众人不能知晓的,是他可怖皮囊下?一颗柔软的心。
后来,鬼君找上愿渺宫,想请梦神为自己绘梦而被拒之门外?,正是因为梦神从炽觞的意识里看到?了少煊的脸,便知晓少煊已为他的爱人延长?了些怜悯的时?日。
他突然明白,即便有一段可以延长?的生?命让炽觞和他的爱人圆满,但人的欲望是无?法满足的。
梦只是梦,每场梦,美化?着停留的记忆,也映射出?各自的内心。
人生?也是,人的执念也是。
以前以为永远可以为错过的情感或不可挽回的遗憾停驻流逝的时?间,甚至自欺欺人地活在过去不愿清醒,是最忠诚的怀念和祭奠。
然而,无?论如何,它终究逃不过被流年?无?情碾过,最终幻化?成泡影,无?声无?息。
因此,梦神只是整日端坐于愿渺宫内,无?论炽觞如何哀求,都避而不见。
但少煊那一眼却没有认出?炽觞,也全然不知晓他心中的执念与自己何干。
她当?初不过是借了容貌和神魄给?栀清,毕竟这只不过是她所作诸多善事中不值一提的其中一件罢了。
直到?律玦亲口揭开这段故事的联系,她才明白为什么炽觞对自己总有着超乎寻常的依赖与照顾,那并非志趣相投的酒桌情谊,也绝不是男女情爱中最朦胧或热烈的一种,更不仅限于千百年?孤独痛苦时?光中的彼此支持。
他不曾模糊过少煊与栀清的角色,起初是刚知情时?的感激,后来则是纯粹的欣赏。
他不愿意戳破他凡人时?二者存在的联系,只是不希望少煊误会自己对她的情感掺杂不必要的其他因素,他清醒地理解少煊的个性与选择,无?需任何蹩脚或繁复的理由,便愿意始终站在她这一边。
那是岁月与情感积累已久的绝对信任与完全默契,至死?不渝。
“我本想让他在濒死?之际重见爱人,但他拒绝了。”
律玦顿了顿,又自责道:“也怪我,他当?初为了救我,用自己的性命替我祛毒,如此定是让他的能力大大削减,才没能抗住天地大劫的攻击……”
“我想他早就想清楚了,从他决定舍命救你?起,他便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少煊第一次知晓他们之间关于生?命的交易,眼神中不免惊诧,她颤抖着睫毛,脑海里全是曾与炽觞嬉闹或并肩的场景,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已然被颠覆了吧他的存在是因为对栀清的执念,但他居然对盛十鸢动了心思,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