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很期待。”
经年孤寂,无处可依,少煊却仿若一湾涓流不息的山涧,一股与生俱来的力量充盈着她不知疲倦地奔赴向前。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如同一株夹缝中生长的杂草,匍匐在最贫瘠的土壤,睥睨天边风云变幻而不可动摇,最终等待一场暴雨的飘零。
然而律玦的突然闯入,却似乎让她的生命又多了一份使命之外的解读。
不过虽说是多了一个人生活,但少煊并没有觉得律玦的存在限制了自己的自由。
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一种共识,明明对对方的身世和经历都有诸多疑问,但却都不表现出相当的好奇和穷追不舍,适当的距离和相互的尊重让彼此都处在一个舒适的状态。
白天的时候,少煊练剑、喝酒、读兵书,律玦就做饭、酿酒、偷学剑术。有时候少煊心情好,还带着他进城里看看街边杂耍,赶个集之类的,开心了再淘几件小玩意回家当摆饰。而唯有入夜,两人才会真正意义上“共处一室”。
先前提到少煊本在鹤梦潭留有一处客房,可因为实在是不愿意让谁留宿扰了自己的清闲,久而久之,那客房便已用作囤放兵器。
而这些兵器多是百万年前,自己与诸神打造的神器,一是移动起来太费时费力,二是她怕律玦见了起疑心,因此想等炽觞下次来鹤梦潭的时候,捞一个免费苦力。
于是,律玦选择留下的当晚,少煊便大方至极地让他住进了自己的房间,还慷慨地把自己的床褥铺给了他。
“住在你的房间不方便吧。”律玦面无表情,笔直地站在门口没有迈入,“后院不是有个房间……”
“那是个仓库,”少煊正跪在地上帮他打地铺,抢了话解释道,“太久没收拾,又乱又脏,怎么能住人的。”
“不碍事的,我习惯了。”
律玦想,总不能比茅草房再差到哪去了。
可在少煊听来,这话却不是滋味,她顺手将自己的床褥翻下来,想让律玦即便是在地上也能睡得舒服点。想当年这从床褥到这枕头,可都是水神川柔在天南地北收集到各处软绵绵的云朵帮她打出来的,就是怕自己成天舞刀弄枪身上新伤盖旧伤,睡觉都睡不踏实。
她想着川柔对自己的照顾,不免又对律玦多上心了些。
“不用担心,总不会让你一直睡地上的。”少煊专心致志地铺床,根本没注意到律玦眼里一闪而过的动容,“来试试,是不是特别舒服?这可是姐姐多年来的宝贝。”
律玦在少煊回过头来的瞬间,便把情绪收了起来,他从未接受过这样的好意,也不舍得拒绝,只是律玦似乎因为自己生来从没有被善待过,总觉得受宠若惊,再加上习以为常的戒备和对人性的怀疑,以至于即便是如此近距离的相处,仍然紧紧地守护住自己心底那一道牢不可破的城墙,寡言而不外露情绪。
于是,他每日安安分分地装作顺从的模样,做好少煊交代给自己的分内事,心中却另有自己的盘算。
只是少煊向来洒脱直率惯了,她倒不觉得自己的房间里突然多了个半大小子有什么不妥,她更关注的反而是律玦敏感内敛的性子她不擅长处理这些细腻的感情和弯弯绕绕的交际,实在觉得棘手又麻烦,眼瞅着这么大点的孩子一副老成的忧虑模样,半分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笑脸和活泼,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不知不觉间,油然而生的怜悯竟然害她险些被这小孩装出来的乖巧鬼迷了心窍。
某日夜里,律玦因为对荔枝笑的酿造有了新进展,便彻夜未眠想早点让少煊品尝到,结果一大早醒来,少煊就见双眼熬得通红的律玦在等她。
她自然是有些诧异,一边催促他赶紧进屋补觉,一边对他的新尝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一些小瑕疵的意见。
“已经很超出预期了,”少煊将他拖上床,直接盖了被子强制他休息,“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少煊想来平时律玦这孩子也是辛苦,买菜做饭还要满足自己的心愿,便想着犒劳犒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