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在夜晚都需要完整的睡眠,伊志行在香港的猎物处理完,就能在内地多待一段时间。
重新进入茶室,他在几乎铺满正面墙的玻璃生态缸前停留了几分钟。这样大型的商务场合,老板们总是习惯养几条鱼利风水。
缸里的鱼还是几年前易雪绒挑选的,不知道是风水养鱼还是鱼养风水,几年来一直好好的活着,伊志行每次来都看到缸里游弋着一群金黄通体的金曼龙,每条都有手掌那么长,在浅白鱼缸里自由自在,令人心旷神怡。
弯腰拉开抽屉,伊志行拿出鱼食,沿着缸口投喂了几粒。
一群金曼龙刹那活跃,绕着几粒鱼食翻腾争抢,在静谧的夜色中有了一丝活气。
伊志行驻足了有七八分钟,鱼食吃完,他也回了老板室。
夜晚难得吃一顿饱饭,碳水化合物的作用下车荧睡得很好,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保洁阿姨来打扫卫生,他才醒。
易雪绒说茶室老板是个非常洁癖的人。各方面都分的很清。车荧不了解她说的是不是伊志行,但从他在这里打工以来,茶室的大体卫生和每个雅间的卫生向来是分两部分的。
他只负责客人走了之后收拾茶桌以及地面,不负责外层打扫包括擦墙。
六点多车荧醒来,简单洗漱后,他拿出自己的翻盖小手机。
昨天睡着了,今天再看,屏幕上多出好多信息,全都来自徐新荣。
车荧看见“荣哥”,下意识吸了一口气。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一条一条看他发来的文字。
刚开始还客气,徐新荣跟他说自己下班了,买了汤面做夜宵,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发了两三条关心信息后原形毕露,突然房东昨天来收租,他没钱交,但相关的采访还没完成,是一个很长的周期节目,车荧必须再给他续半年房租才行。
车荧不回复,徐新荣怕他拒绝垫付,话里话外搬出来“哥弟情”那一套,说他们在孤儿院的时候多么好,车荧跟他生分了,车荧不爱哥哥,他是个自私鬼。
信息看到后面不堪入目,车荧却早已习惯。
叹了一口气,他合上自己的翻盖小手机,默默攥紧了两只小拳头。
5分钟后,车荧打开储物室柜子右下角的抽屉,拿出自己破旧的小包,从里面拿了钱。
他给徐新荣打电话,接通后徐新荣破口大骂:“你死哪去了?不管你哥了是吧?是不是又在那个破茶室自己潇洒快活!”
车荧脑子慢,让徐新荣一骂就更慢,面色煞白地握紧手机,一个字都说不出。
徐新荣不用看都知道他又是这德行,像只霜打的无花果,讨人厌。
“算了算了。”他大大方方装好人,“在哪儿见面?我去找你。”
“你不要来。”以前每次徐新荣要钱,车荧不方便离开茶室,都会让徐新荣过来这边。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让徐新荣来,而是说,“我去家门口等你,你拿了钱交给房东,不要来我上班的地方。”
徐新荣才不稀罕去他那破茶室,“那你快点。”
挂了电话,他拿脚踹睡在地上酒瓶堆里的女朋友:“喂,带你去买包,醒啦。”
女孩喝了一夜,头痛欲裂,听见买包两个字又爬起来,喜笑颜开搂住他脖子,掐着徐新荣的脸一阵乱亲:“哈哈,就知道你最好。”
“那当然。”徐新荣扯开女朋友,脱掉身上的脏衣服,起身去车荧的柜子里拿了件洗干净的他的衣服套上,“我下楼了啊,你快点。”
从顶楼踩着破旧的楼梯往下走,经过灰暗的楼层,看着贴满小广告的墙壁,徐新荣打心里恶心这地方,往地上用力吐了口痰。
粘稠的痰液混在一起,有些早已风干。
他随手扣上帽子,两手插袋,面无表情一跃而下,3级台阶并成一节。
却又好像,充满鲜花的生命转角处,永远不会通过蹦跳的方式有所转变。
肮脏永远不会变。
七点钟,车